曾櫻字仲含,號二雲,贛西峽江人。萬曆四十四年進士。在坐上登萊巡撫的位置前,曆工部主事、郎中,常州知府,閩省參政、按察使等職。
也是在閩地任上,與鄭芝龍結下了淵源。
櫻持身相對廉潔,一個銅子的外快都不撈的官兒,跟海瑞一般的人,在明末是找不到的。隻能是相對清廉,有底線,而為政公正,手腕強硬。崇禎元年遷閩省右參政,分巡漳南道。後升閩省按察使。
那漳州與廈門咫尺之遙,曾櫻在閩地時候,與鄭芝龍與之是交往了多年。
後者於曾櫻的眼中並不算甚禍害,看似有兵有錢,然整個鄭氏集團的骨幹人物都在閩地沿海的幾州府大肆購地建園,那副享受榮華富貴的奢靡之風氣,可不是作假。
這種人,實力再強勁,銳氣已消磨,不為隱患也。
——隻要不去動他碗裏的肉。
如是,二者間雖不是至交好友,更多是麵上的情分。可就是這麵上的情分,也足以叫鄭森登門的了。
曾櫻看著門子遞上的名帖,好不奇怪。“鄭森?鄭家的長公子?”剛剛成親的一個人,就被鄭芝龍給派到登州來了?
鄭芝龍的生意還有涉及到北地的嗎?北洋可曆來都是沙船幫的地盤啊。
後者以鬆江府為根據地,往來津門和滬海之間,聲勢遠不如鄭氏集團高隆,但卻也不可覷!
如今內裏的領軍人物沈廷揚,為人慷慨有誌氣,崇尚俠義,朝野之間皆有不俗之聲望,一直窺視漕運之利。曾上《請倡先試海運疏》,建議恢複元代朱清所開創的海上漕運,並將《海運書》五卷和《海運圖》進呈崇禎帝。崇禎帝命造海舟試之。沈廷揚乘二舟,載米數百石,由淮安出海,半月抵達津。而若是順風,還能再短五日。
崇禎由是大喜,加沈廷揚戶部郎中,領寧遠餉務,命往登州與時任登萊巡撫的徐人龍計度。
這人別看新到登萊也不過三兩年光景,但卻已經在登萊地界站穩了腳跟。手下海運沙船已然有上百艘之多。
現在鄭家是也要在北洋海運之事上摻上一腳麼?
曾櫻頗是不解。
要知道,自從朝鮮臣服滿清,中朝海上貿易於明麵上就被叫停。而遼東連年戰敗,縱然轉運錢糧,收益亦不是很多。尤其是倭國之鎖國,更叫沙船幫之利耗損極大。不然那沈廷揚也不會對朝廷南北漕糧轉運如此迫切。
就其如今之利益,鄭芝龍還要插進一手去麼?那可是要遭到沙船幫的堅決反擊的。
沈廷揚背後可是有著鬆江府士紳,甚至是南直隸不少要人的助力啊。鄭家遠離閩地,在登萊北地與之爭鋒,殊為不智。
曾櫻人是已經離開了閩地,但他的不少故舊、學生等還有很多在八閩的,鄭森成婚的消息自然瞞不過他。甚至當初鄭家起了多大的陣仗,他也多有耳聞。因為他也是隨禮中的一員啊。
可他思來想去,還是想不明白這鄭森怎的會來他這兒?鄭芝龍最得意的長子出麵,圖謀定然不!
登州城一處客棧內的院,八個手提雁翎刀的大漢警惕著四方。他們發分做兩隊,一隊守門,一隊流動巡哨。
這院就是鄭森租賃下的。
施琅作為他的副手,這次跟隨鄭森前來齊魯,隻要事情辦妥,鄭森還會留在登州幾日,而他立刻就會帶著人手和船舶前往芝罘島(煙台)去。
“大公子……”門外張樂書大步的走進來。這人是鄭芝龍身邊的門客之一,秀才出身,軍事智謀上無甚賦,但辦事待人卻甚是得力。準確的,那就是會來事,讓上位者感覺著舒服。
“曾總憲使人送來回帖。”卻是明日午後就有時間。
今日鄭森才使人向巡撫衙門遞上了拜帖,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回信。當下大喜,拿過回帖如果寶貝。他沒想到自己老爹的名頭那麼好用。
曾櫻是登萊巡撫啊,已經到了大明朝地方權勢的巔峰,竟然都這麼給鄭芝龍臉麵。
鄭森這些裏雖然明白了他爹手下的十幾萬人船究竟意味著什麼,但到現在還是覺得打破了自己的認知。
次日,鄭森登門拜訪。曾櫻在花廳裏接見了這位賢侄。
客套話過後,曾櫻直接問道:“鄭氏之經營,曆來無關齊魯,不知賢侄此番登門,是為何事?”
曾櫻都喊鄭森賢侄了,後者自然會順杆子向上爬,拱手一拜,回道:“伯父容稟。”就把此行目的一一述來。
曾櫻心中的不解慢慢消除,警惕心也放了下來。原來鄭芝龍隻是想從齊魯搞一些流民,運去大員開荒種地啊。“此事好。”
登萊別的東西沒有,難民則多的是。
中原於崇禎八年、九年、十年、十一年、十二年、十三年皆有蝗旱,“人相食,草木俱盡,土寇並起”!死人棄孩,盈河塞路。齊魯也不能得好,數十州縣大旱不止,飛蝗如雲。
李自成近兩年為甚能混的風生水起?不是因為李岩紅娘子率軍投效於他,那夫妻才有多少人馬?而是因為偌大的中原饑民遍地,餓殍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