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成鳳大學畢業了，像她的名字那樣變成了一隻金鳳凰，從秀水村這個貧窮落後的山溝溝裏飛出去了。
她在縣一中找到了工作，讓村裏人羨慕不已。縣一中是成龍和成鳳的母校，成鳳能夠到他們的母校當老師，接過恩師的教鞭，把自己學到的知識教給一撥又一撥的學生，真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成龍感到無比的自豪和光榮。
有了工作後，成鳳每個月都能領到一筆不菲的薪水，再也不用成龍他們省吃儉用地供了，成龍他們肩上的擔子輕鬆多了。看到成鳳變成了城裏人，成龍為她高興的同時，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當年，要是他爹不出意外，他也能像成鳳那樣考上大學，端著公家的飯碗，再也不用灰頭土臉在村子裏折騰。命啊，都是命運那個狗東西搗的鬼！命裏沒有的東西，怎麼努力也得不到。
成鳳不但找到了一份體麵的工作，還交了個男朋友。那個男朋友比她早兩年大學畢業，如今在縣教育局工作，成鳳能到縣一中教書，她男朋友幫了不少忙。
前天，剛好是周末，成鳳帶著她男朋友回了趟家。未來的女婿第一次上門，李順英樂得嘴都合不攏，慌忙逮著那個小夥子問這問那。成龍和春梅也興奮不已，又是殺雞又是宰鴨的忙得不亦樂乎。
成鳳的男朋友是鄰鄉的，人非常實誠，嘴甜人勤快。他陪李順英嘮了一會兒家常後，跑到廚房裏幫成龍和春梅打下手，又是洗菜又是給灶膛添火的忙得團團轉。他家的條件比成龍家的要好一些，他爹是鄉信用社的會計，他媽是農民，有一個姐姐嫁到了城裏，家裏的日子過得不賴。
成鳳能遇上這樣的好人家，往後的日子也不用太發愁，成龍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吃晚飯的時候，成龍陪成鳳的男朋友喝了不少酒，不但和他說了許多掏心窩的話，還把成鳳鄭重其事地托付給他。
那天晚上，成龍興致高漲，心情非常舒暢，把養雞失敗以來堆積在心頭的苦惱和憂愁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實在太高興了，天黑透了後，和春梅在被窩裏鬧騰了大半宿。
縣衛生局破天荒地組織了一些醫生到秀水村為村裏的婦女免費檢查身體，成龍讓春梅和李順英也去看看。雖然她們倆的身體一直都很好，沒有什麼大的毛病，但縣醫院的醫生帶著儀器設備來村裏為她們服務，成龍還是動員她們倆去看看，沒病更好，有病趁早醫治。
成龍背著籮筐去油菜地裏拔草。這段時間風調雨順，地裏的油菜長得肥肥大大的，不光油菜長得好，雜草也乘機吸足水份、曬足陽光，拚命瘋長起來，要和油菜一爭高下。
快要走到自家田塊的時候，成龍碰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個豐姿綽約的少婦，她穿著淺白色的衣服，頭上戴著頂寬大的草帽。成龍詫異了，她不是在縣城裏過著幸福快樂的逍遙日子嗎？怎麼會突然間出現在這片碧綠如翠的田地裏？成龍的心瞬間慌亂起來，那些消散了好久的心緒和情愫在心裏急速聚集著。
田埂很窄，隻夠一個人通過，成龍趕緊站到一邊，想讓這個曾經讓他魂牽夢縈的漂亮女人先走。那個女人一點點地向成龍走來，她認出了成龍，腳下的步子越邁越緩慢。
成龍的呼吸急促起來了，這個曾經在他的夢中出現過千遍萬遍的女人，正一點點地向他走來。一年多沒見麵了，眼前的女人比以前豐滿了一些，渾身散發著成熟的魅力。
麥香越走越近，兩眼水汪汪地看著成龍。成龍不敢看她，慌忙低下了頭。
麥香走到成龍跟前。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對成龍笑了笑：“怎麼樣？你還好吧？”
麥香的聲音清晰如昨，成龍慌忙抬起頭來，心亂如麻地看著她。
“聽說，你和春梅結婚了？”麥香緊盯著成龍，她的聲音依舊那麼悅耳動聽。
成龍重重地點了頭：“是啊，上個月剛剛把婚事辦掉。”
“怎麼會選擇春梅？我還以為你會和葉小燕走到一起。”麥香滿是疑惑地望著成龍。
成龍僵著臉說：“我從來沒有喜歡過葉小燕，怎麼會和她走到一起？”
“是嗎？看來，那時我真的誤會你了。”麥香的心突然針紮著似的痛起來。
“聽說你有孩子了？”成龍本來不想問這個讓他心碎的問題，然而卻沒能忍住。
“有了，快兩個月了，非常漂亮的一個小女孩。”麥香的心好受了一些。目前，女兒盼盼是她唯一的希望和盼頭。
成龍的心有些淒涼，麥香成了別人的老婆，有了孩子，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一天到晚陪伴在他身邊的漂亮姑娘。
看到成龍低著頭不吭聲，麥香忍不住問他：“怎麼？我有了孩子你不高興嗎？”
成龍意識到自己失態，慌忙抬起頭來：“高興，怎麼會不高興，你有了孩子，當了媽媽，這是大好事呀。”
成龍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麥香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女兒盼盼等著她回去喂奶，麥香不敢耽擱，跟成龍匆匆道了別後，想趕回去喂盼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