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雖然瘦小，卻聲如洪鍾。隻見他伸出幹瘦的手臂，指著三胖破口大罵：“你這個狗日的，你逞什麼能，老子在村裏搞武鬥那幾年，你還穿著開襠褲在泥地裏亂爬……他媽的，掙了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就不管村民的死活了，我警告你三胖子，你這個龜兒子別胡鬧，老子可不是省油的燈，隻要我老楊頭一日不閉眼，你這個龜兒子休想亂來……”
老楊頭不但視死如歸地站在挖機麵前，還指著三胖痛罵，三胖頓時呆愣住了，沒想到村子裏還有這麼大膽的人。
別看老楊頭如今瘦瘦小小的，文革搞武鬥那幾年也是一條壯漢，他和村裏的幾個夥子成立了一個造反派，不但把村裏的其他造反派打得求饒，還衝到周邊的幾個村子，把那些造反派打得屁滾尿流，威名傳遍了十裏八鄉。
老楊頭神勇不減當年，開挖機的小夥子被他的氣勢鎮住了，一時間不敢再往前衝。四處逃竄的村民看到老楊頭把挖機擋住了，又戰戰兢兢圍了過來，擺開架勢看老楊頭和三胖較量。
三胖呆愣了一會兒後，漸漸緩過神來。老楊頭再怎麼厲害，也不是當年那個舞著大刀四處拚殺的壯漢了，如今的老楊頭除了嘴巴子不減當年外，早已經老朽了，變成了一個不堪一擊的瘦老頭，怕他個毬？
看到開挖機的小夥子被老楊頭嚇得不敢動蕩，三胖不高興了，厲聲吼他：“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往前衝呀！”
開挖機的小夥子怕鬧出人命，不敢聽三胖的命令，像個木頭人似的呆愣著。
三胖急了。不把老楊頭擺平，他就無法在河道裏采沙。不采沙賣，他吃什麼？喝西北風都成問題。他氣得幾大步縱到挖機上，把在駕駛室裏傻坐著的小夥子拽出來，猛地竄進了駕駛室。
三胖氣急敗壞了，碩大的光頭上閃著刺眼的光亮。他豁出去了，今天不把老楊頭製住，以後還怎麼在秀水村混？他開動挖機，把那個碩大無比的鐵鏟子朝老楊頭鏟去。
老楊頭沒料到三胖會這麼渾，肺都氣炸了。要是武鬥那幾年，誰敢如此威脅他，他非把他的狗頭砍下來不可，如今力不從心了，不能衝過去和三胖打鬥。但他也不是好惹的，既然站在了這個緊要關頭，即使被三胖鏟死，也絕不能後退半步，毀了一世英名。
看到老楊頭圓睜著雙眼一動不動地瞪著他，三胖氣得不行。他被老楊頭激怒了，牛眼般大的眼睛裏因憤怒、邪惡充滿了紅紅的血絲。他加大油門，開著挖機往老楊頭鏟去。那輛挖機像頭怪獸似的轟鳴著，它是乎氣極了，粗大的排氣管裏噴出了黑乎乎的憤怒之極的濃煙。
那輛挖機越駛越快，眼看著就要把拚死抵抗的老楊頭鏟翻在地。村民們全都嚇壞了，紛紛鬼哭狼嚎般驚叫起來。他們害怕極了，像被仇敵追殺似的慌忙躲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