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風雨睡在被窩裏,說出的話也有情有義:“穀椽,難為你來看我,難為你不記前嫌,祭祀嘎啦。我還沒有穿衣服,你先回避一下。等我穿上衣服,給咱做飯,咱們一邊吃飯一邊拉家常。”
穀椽猶豫著不想出去:“咱倆是多年的老夫妻,怕啥?”
呼風雨還是好言相勸:“嘎啦剛死,我昨晚又殺了人。男人家沾上晦氣一輩子倒黴。”
穀椽拍著胸膛:“誰沒有經曆過生死磨難?鬼子殺死穀檁時我就站在穀檁旁邊。那一刻我都崩潰了,幸虧一個礦友把我扶住,假如我倒下,咱倆說不定今生今世都不會相見。”
呼風雨的心被洇濕了,弟兄倆長得一樣強壯,那時節年輕人有的是精力,呼風雨的水田被弟兄倆輪換著耕耘,棒槌被涼在一邊,暗自歎息……好像穀家有這個傳統,現在穀鳳穀鳴又合夥娶了一個媳婦。
呼風雨坐起來,指了指地上的一隻箱子,對穀椽說:“那箱子裏有我的衣服,麻煩你給我拿一下。”
可是穀椽好像沒有聽見,呼風雨的肌膚依然光滑如玉,四十歲的女人依然充滿魅力。穀椽信馬由韁,身不由己,竟然一步步向呼風雨靠近,從身後把呼風雨抱住……
小女孩醒了,不知道這個陌生男人想把媽媽怎樣,嚇得哇哇直哭。
呼風雨哀歎一聲,還是好心相勸:“穀椽,咱們原來就是夫妻,嘎啦剛死,還不到七天,隻要你肯承擔做丈夫的責任,我這身子遲早都是你的。”
穀椽想起來大約二十年前,在蒙古草原上,穀椽正在值夜給呼掌櫃喂騾馬,胡掌櫃的小女人衝進馬廄,不由分說把穀椽壓倒在草料堆上,褪下褲子幹起了那種事情……女人,有時比男人更猛。
此刻的穀椽理解錯了,還以為呼風雨明推暗就。迫不及待地爬上炕,鑽進呼風雨的被窩。
呼風雨稍微一使力,穀椽立刻滾到地上縮成一團。呼風雨光身子跳下炕,從箱子裏取出一身幹淨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後把穀椽扶起來,說話聲依然和氣:“穀椽,你不要心急,我主要是擔心你沾上晦氣。饃饃不吃在籠裏,我這身子遲早是你的。”
穀椽煙癮犯了,突然間渾身顫栗。涎水眼淚流了一臉,問呼風雨:“有大煙沒有?抽一口。”
郭宇村全村人靠大煙生活,但是煙鬼不多。這不是什麼秘密,吸食大煙的大都是一些紈絝子弟、遺老遺少。普通老百姓要養家糊口,吸食大煙的極少。呼風雨心裏暗自吃驚,這穀椽什麼時候沾上煙癮?有煙癮的男人自身難保,何談承擔責任?
其實呼風雨隻要輕輕地抬上一腳,把穀椽踢出門了事。可是穀椽是穀鳳穀鳴的親爹,呼風雨不想讓穀椽墮落。最好的辦法就是幫助穀椽戒煙。
呼風雨對付一個穀椽綽綽有餘,趕腳的漢子家裏不缺繩子,呼風雨用一根繩子把穀椽捆緊,然後把穀椽扔進儲藏冬菜的地窨子裏。呼風雨對穀椽沒有惡意,呼風雨主要是想幫助穀椽戒煙。
棒槌來呼風雨這裏找穀椽,知道穀椽就在呼風雨這裏。對於棒槌來說,穀椽的所有壞毛病她都能忍受,棒槌隻希望穀椽能夠陪她到老,這就足夠。可是呼風雨就不一樣,呼風雨的態度是寧缺毋濫,找一個沒有承擔的男人不如不找。
呼風雨瞞不過棒槌,隻得把穀椽從地窨子裏放出。呼風雨對穀椽說,說得有點悲哀:“好好跟棒槌在一起過吧,棒槌是個不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