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溝鎮的張狗兒這幾年可謂一帆風順,無論幹啥事都不會失敗,人的運勢興旺時神鬼都禮讓三分,路上一塊土坷垃絆倒,撿起來一看是塊銀子。先是當了瓦溝鎮的鎮長,這一年不到又被劉軍長任命了一個團長!
張狗兒也不知道團長究竟是個多大的官,反正那一身軍裝穿上帥氣!當年老百姓根本沒有什麼是非觀念,誰走紅就巴結誰。其實這也難怪,站在矮簷下怎肯不低頭,老百姓圖的是窮日子過得安然,沒有人給你碗裏下蛆。巴結人不犯法,舔尻子話誰都愛聽。
但是張狗兒心裏清楚,權力要有經濟實力支撐,如果自己的日子過得不如人,就沒有目前顯赫的權力。張狗兒這幾年主要靠收購大煙掙錢,認定大煙是致富的唯一門路,張狗兒才不管什麼禁毒委員會,照種大煙不誤,而且大煙的種植麵積越來越大,瓦溝鎮周圍的山山岔岔凡是能種植大煙的全部讓大煙覆蓋。
張有貴好像有意往回縮,對官場上的許多事情不感興趣,終究四十大幾的人了,兒子才孑孓學步,加之家道中落,瓦溝鎮牆倒眾人推的大有人在,張有貴除過對聚斂財富有那麼一點信心之外,並不在意張狗兒搶了他的風頭。知進知退方為聖賢,張有貴已經沒有了跟人爭高論低的資本。
瓦溝鎮原來屬於秋糧夏糧混作區,比較平整的土地全部種植小麥,山上的坡地種植五穀雜糧。可是近幾年大煙泛濫,已經很少看見麥田和秋田,張狗兒把姐夫張有貴租賃出去的土地全部贖回來,種植大煙,原來種莊稼的農民也改種大煙。在鳳棲全縣大煙種植麵積急遽減少的情況下,瓦溝鎮是個例外。
不久,瓦溝鎮的駐軍增加到一個師的編製,簸箕掌、撇撇溝重新設置了兩個駐軍點,各駐紮了一個營的國軍,張狗兒被指定到撇撇溝,管理一個營的部隊,負責撇撇溝的防務。簸箕掌的駐軍屬於疙瘩直接管轄。這等於副師長和團長都不再是空架子,有了自己的部下。
撇撇溝在郭宇村的北邊,距離宜川和南泥灣都不太遠。抗戰時期國軍對這裏管理鬆懈,這裏實際上成為腳夫們走小路給八路軍販運軍火的大本營。撇撇溝有八路軍直接開辦的驛站,管理驛站的是侯生福一家三口。前兩個月國軍襲擊全省的驛站,撇撇溝驛站所有的腳夫和掌櫃的全部死於非命。
撇撇溝幾十戶人家,分別散布在方圓幾十裏的山溝,一家離一家居住很遠,過著那種相對封閉的農家日子,大都靠放羊、挖藥材、撿拾山貨謀生。種糧食的極少,有一條小路直通瓦溝鎮,老百姓吃糧主要到瓦溝鎮去糴。
年輕人誰不愛出風頭?張狗兒騎著高頭大馬,去撇撇溝檢閱了自己的部隊,三百多人整整齊齊地站成方隊,接受張狗兒的檢閱,那一刻張狗兒的心裏升騰起一種尊嚴一種自信,感覺到某種擔當某種責任,張狗兒根本不可能知道究竟為誰打仗,張狗兒隻知道感恩,這是劉軍長信任咱,咱就要為劉軍長賣命,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張狗兒讓後老子藺生根馱著兩馱子銀元,當場給自己的弟兄們發響,並且發表了即席講話:“弟兄們,團長就是你大(爹),營長就是你媽,誰要不聽話,我就****媽!”
所有的官兵都暢懷大笑。不過大家沒有惡意,那兩馱子銀元對全營官兵來說,具有很大的誘惑。撇撇溝驛站死了的腳夫和掌櫃沒有人收屍,兩個月過去那些屍體已經變成了骨頭架子,士兵們把驛站稍作打掃,連營軍官住了進去,好在天熱了,士兵們索性把被褥鋪開,在驛站前麵的小河邊露營。張狗兒答應為士兵們盡快修建營房,讓弟兄們先吃幾天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