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郭全發並沒有走遠,春花說她不舒服,吃飯嘔吐。郭全發帶春花來縣城看病,在自家的藥鋪裏。郭全中為嫂子診病,一診脈嚇一大跳,郭全中對哥哥郭全發說:“哥,嫂子這是喜脈!”
四十五、得一子,兒把老子吃到死。郭全發結婚早,大兒子郭文濤已經二十七八歲了,要不是文濤中途婚姻生變,郭全發早已經當了爺爺!無論春花生兒生女,對於兩口子來說,這的確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喜耶?悲耶?生命之舟將一對患難夫婦載向人生的又一巔峰!
春花哭了,有時,人的眼淚不全為悲傷而流。春花是郭宇村眾多寡婦中最幸運的一個,孩子是鏈接夫妻感情的紐帶,為郭全發生一個孩子是春花的終極目標。說不上是結婚,隻是一對患難的孤男寡女走到一起,盡管郭全發跟他所有的子女都對春花表示友好,給了春花應有的尊嚴,春花仍不滿足,女人的訴求非常明確,隻有為郭全發生一個孩子,春花的人生才堪稱完美。現在,這種目的終於達到,怎能不讓春花喜極而泣?
郭全發卻不相同,郭全發已經有了五個子女,郭全發要在子女麵前樹立一個父親的形象,讓所有的子女都對他表示尊敬,五個孩子中間最小的郭文華已經十三歲,假如有一天五個孩子全部回到家裏,看到老不正經的爸爸又為他們增添了一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即使嘴上不說什麼,心裏該是什麼滋味?
可是表麵上郭全發不能讓春花看出他內心的猶豫,郭全發還要表示高興。郭全發用衣服袖子幫助愛妻擦幹眼淚,對這個比自己小十多歲的女人表示理解和同情。郭全發關切地詢問自己的兄弟:“全中,要不要開幾幅中藥補一下?”
按道理兄弟可以跟哥嫂開玩笑。可是郭全中在哥哥麵前始終一本正經,這也難怪,郭全中跟侄子郭文濤同一天出生,老哥比父,郭全中對郭全發始終表示尊敬。全中告訴哥哥:“其實所有的補藥都不如吃好喝好管用,嫂子隻是妊娠反應,沒有什麼毛病,不吃藥最好。”
全中媳婦李妍雖然有點自私、驕奢跋扈,但是她害怕丈夫郭全中,郭全中少年老成,加之鳳棲城中藥鋪子僅此一家,近幾年郭全中還是在鳳棲城裏有些口碑,耳濡目染之下,李妍的壞毛病改了不少。看見郭全中對待哥嫂很熱情,李妍順口說:“哥哥嫂子,我給咱炒幾個菜,咱們慶祝一下,慶祝郭家又喜添新丁。”
春花笑得舒心:“還不知道是男是女。”
郭全發卻說:“兒女都一樣,兒女我都稀罕。是該慶祝一下,我來請大家。春花你先在這裏稍等,我給咱買菜割肉,全中這裏地方不寬敞,咱們就去青頭家,把咱們在鳳棲的所有熟人都請上,全中你也關上半天門,把你媳婦和孩子都帶上,咱弟兄倆在一起聚聚。”
其實郭全發和春花昨晚上已經來到鳳棲,就住在青頭家。蜇驢蜂也不是個憨憨,能猜得來春花得了啥“病”。此刻看見郭全發提著一大堆蔬菜和酒肉進入大門,昨晚的猜測得到了證實。蜇驢蜂看見春花的臉上顯露出妊娠女人的紅暈,那張刀子嘴什麼話都能說得出口,回過頭來罵青頭:“青頭你看你那逑勢相,人家郭全發都能把春花的肚子弄大,你卻不能!”
滿屋子人尷尬,正在屋子內給女兒喂奶的雅子滿臉通紅,抱著孩子走出屋子。青頭埋怨自己的婆姨:“張鳳你喉嚨裏上來一根椽檁,都不嫌夯口(形容說話粗俗)!”
蜇驢蜂卻滿不在乎:“都一把年紀了,怕啥?大街上人來人往,誰不知道男婚女嫁?有些事做得,為甚就說不得?”
春花拽了拽張鳳的衣角,滿臉羞赧:“嫂子,話一從你的口裏出來就變了味。”
蜇驢蜂一邊把郭全發買回來的菜蔬擺放在案板上一邊數落:“其實你不了解這些男人,一個個道貌岸然,滿肚子小蒜兒子(跟鬼心眼差不多),你以為青頭老實?青頭見了年輕女人也愛獻殷勤,青頭有一個蜇驢蜂老婆,青頭有賊心沒賊膽,隻能飽一下眼福。”
一直不說話的郭全發終於看不過眼了:“張鳳,我說你不要再拿青頭開涮,青頭對你可謂仁至義盡,人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蜇驢蜂滿不在乎:“哎呀呀不得了,惹起眾怒。問問青頭自己,見了年輕女人魂都丟了。”
青頭也不爭辯,一個人走了出去。春花勸說張鳳:“嫂子,你可別冤枉青頭。我看你倆過得很好,人能走到這一步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