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得到禹王神掘,自認受之命,救蒼生與火海之中,以數年討伐,雖建立了一個千年的基業,可至今每每想來,那在戰火之中死去的生命,又何嚐不是為我所禍!而若非我以神掘之力……”老者忽然頓了一頓,臉色已經頗為難看,似揪起了一直難以釋懷的心疾一樣。
舟跟在老者身邊,還是頭一次看到老者有這樣的表情,一時間也默然無語,不知道該什麼好,總之她知道,此時把禹王神掘這樣的寶貝放在顧勝瀾的頭頂,一定不會是什麼壞事。
老者此時看著若踩在水中的顧勝瀾,心中不禁又浮現出那個遙遠的夜晚。
那一夜刀光劍影,戰馬的嘶鳴與攻城的號角此起彼伏,搖搖欲墜的王朝在那一聲聲檑木撞擊聲中正走向滅亡,隻有那一群群守城的將士,雖已知必敗無疑,但仍拚命廝殺,隻因在他們心中,還有一個最後的希望。
也就是自己,在那晚,親手用神掘把他們那最後的希望生生的扼殺在萌芽之中!
那隻遮蔽日從而降的朱雀,那股無以匹敵直通九霄的神威,至今仍讓他無法忘記,還有師兄那僵直的屍體和雙眼之中的憤恨,即便經曆了千年的歲月,仍讓他感覺尤在眼前。
也正因此,他才無法安然離去,而隱與這鵲山之中,因為他知道,冥冥之中早已經注定了這千年的糾纏終要有個了解,如今那鵲山之外塵世之中的起起伏伏早已經與他無關,隻有這個怨結,若他不能解開,那中原之中必再掀起如當年一般的戰禍罹難!
“希望能憑借著神掘之中那禹王的仁者以意,來化解這延續至今的詛咒吧……”老者心裏暗暗的想到。
“爺爺,那他到底什麼時候能醒過來?”舟此時出奇的乖巧,心翼翼的問道。
“你想看到他醒來之時會變成什麼樣子呢?”老者似無意般的問道。
“他?他醒來還能是什麼樣子,呆子一個,沒什麼好變的!”
老者心裏苦笑了一下,覺得舟就好像被自己寵壞了一樣,雖然表麵刁蠻,可心裏卻仍是真的若孩子一般。
他笑了一笑,道:“用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都這麼大了,性子還是這麼急!”
舟嘟了嘟嘴兒,一雙眼睛又看著此時身在神掘光芒照耀下的顧勝瀾,一動不動……
等待,等待就永遠都有希望!
蕭破雪也在等待,他為了眼前的這個東西,已經足足等了一晚上,此時整個都穀之中一片沉寂,在這漫長的黑夜之中,就連那夜飛的禽鳥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蕭破雪一直在擺弄著手裏的這個東西,這是一麵鏡子,斑駁的鏡麵上似受過什麼侵蝕一樣,早已經失去了可以鑒人的能力。隻有在銅鏡的邊緣那些彎曲古老的符咒,還可辨別出這麵古鏡與普通鏡子的不同。
這曾經就是都穀神器之一的玄心鏡!
當日在與陰童子一戰中,由於穀主林破念一時措意,讓玄心鏡被陰童子體內的毒神磷蟒所吞,結果寶光受汙,後來雖然經過修複,但始終無法恢複到最初的模樣。
雖是如此,但古鏡神奇,即便已經無法鎮妖驅邪,但仍有回光返照之力。
此時蕭破雪看著眼前的古鏡,心裏卻如同跌入無底深淵一般,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鏡子裏所出現的一幕,竟會如此駭人。
之前他借助種種法力,終於把殘存在古鏡之中的那一幕重新的映照出來,隻見在古鏡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透出重重的妖異黑芒,把一把古拙寬大的長劍裹在其中,那是都穀鎮穀神兵之,古劍射日,而那個熟悉的身影,卻正是如今被奉為道門第一人,都穀如今的穀主,聖尊林破念。
被尊為道門之長的林破念,以掌劍射日而位隆,卻在這古鏡的殘影中,把這把幾乎等同自己軀體的神兵用遠非道門的妖異邪法收煉!
這到底還是自己那個熟悉的師兄嗎?蕭破雪隻覺得一陣陣的冷汗從自己的身上冒出來,那重重的黑芒自己從來就沒有見過,但卻是邪惡無比,即便以古劍之威都無法克製。
蕭破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斷的提醒自己要安靜下來,把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一點點連在一起。
從師兄破關而出的那一日起,他的整個人就似乎變了模樣,以往那種泰然自若的道風不複存在,而更多的則是讓人不免有些奇怪的行徑。
聯想起那晚打開靈穀大殿,看見林破念坐在裏麵的那一情景,蕭破雪已經斷定出這裏麵一定出了自己想不出的問題,而問題的根結,一定在那師兄閉關的琉璃幻境!
難道師兄在琉璃幻境已經遭人暗算,而如今的這個人,隻是師兄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