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傷逝(2 / 3)

顧勝瀾此時再不出半句話來,隻恨自己竟是如此無能,無法救活衛悲歌。

衛悲歌此時反倒是神情鬆弛,他又扭過頭來,一雙眼睛看著柳青眉的模樣,徐徐的道:“兄弟,你可知道當年我是如何遇見她的嗎?”

顧勝瀾心中一悲,強作一笑的道:“大哥來聽聽……”

衛悲歌點了點頭,眼睛忽然沉迷起來,似陷入到那曾經的歲月當中,語氣也變的悠長。

“想來兄弟早已經知道,大哥是聖門血影一族人,五百年前聖門一敗塗地,教主烈雲在與所謂的正道最後一戰前,留遺命與我血影先祖,傳給了圓月之輪的隱藏之地,命我血影一族世代守候這上古神物!”

“先祖隨教主多年,深知這圓月之輪威力有多大,更感教主之恩,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就這樣,我族一脈相傳,代代都看守著這圓月之輪”

“大哥我是便是這一代的看守者,也該是最後一個看守者了,自我而後,血影一族即煙消雲散”衛悲歌口氣之中有些悲涼的道。

“其實當年先祖為避追殺,遠遁南荒之時,就已經知道了那封印之中留有縫隙,隻不過未曾走過的人,都不會知道。可笑偌大的中原,竟靠著這個本就不完整的封印,癡睡千年!”

“那一,是我第一次來到中原,按照先祖的遺法,我雖然狼狽不堪,卻還是走過了封印,來到這裏。卻未想,冥冥之中,竟就讓我遇見了她……”衛悲歌似含無限柔情的望著柳青眉。

“那時她一身的白衣,披著一襲的月色,婉約玉立,宛若仙子一般,看到她的一刹那,我隻感覺如遭雷擊一般,地都似不存在了一樣即便是那封印之中的霹靂陣法,都沒有讓我如此震驚”

“那夜隻有一輪圓月,而我,就那麼一身破爛不堪的衣服,若傻子一樣的呆站在那裏,看著她……”

“隻是我忽然冒出來,也把她嚇了一跳,後來我才知道,那夜她正代師尋山,卻不料忽然在那樣的地方冒出一個我來”

“待看清我的模樣,她那震驚的表情忽然現出一絲笑容來,那笑容就仿佛月下凝華的鮮花一般,讓我還未待清醒過來,又受雷擊……”

衛悲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了這些話,似乎已經是力有不支,顧勝瀾見狀,剛要製止,衛悲歌卻擺了擺手,接著道:“大概是當時的我模樣太傻了吧,以至於她一時間都忘記了問我從何而來……我當時更是不想話,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時間能就那麼停下來,就這麼讓我們互相的看著……”

衛悲歌雙眼迷離,似又回到了那一夜,陷入到無限的回憶當中,顧勝瀾心中暗暗叫糟,知道大哥此時將近彌留之際,才會有此種種神情,連忙神念暗渡。

衛悲歌原本已經將近燈油枯竭,又回憶往事,使得幻影重重似在夢中一樣,此時在顧勝瀾神念之下忽然一清,雙眼猛閃神光,似又若常態一樣,他對顧勝瀾笑一笑,道:“人立與世,當知珍惜二字!”罷把頭一扭,竟似再不想看到柳青眉一樣。

顧勝瀾一愣,不知道大哥何以忽然出此一,卻見柳青眉那纖細的指尖微微一動,意弄人,竟在此刻又蘇醒了過來。

隻見柳青眉美目流動,劃過顧勝瀾,似有驚訝,不知道他何以會出現在這裏,接著身體微微一顫,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此時把臉扭過一邊的衛悲歌。

盡管此時的衛悲歌已是妖化之身,可柳青眉竟能認出他來,隻見柳青眉臉上湧出一抹紅色來,嘴唇張了張,似乎想什麼,卻終是無力出來,可那纖纖的素手,卻顫顫的覆住了衛悲歌此時那粗大的手指之上。

顧勝瀾心中一急,剛想張嘴喊衛悲歌,可聲音卻頓在了嘴邊,隻見此時的衛悲歌雙眼低垂,已經是全無生息了。

顧勝瀾一咬嘴唇,強自控製自己,望想柳青眉,把掌心送過去,那顆鮫珠仍在掌心處閃著淡淡的光澤。柳青眉看著顧勝瀾的表情,神色一黯,搖了搖頭,嘴唇已經是咬在了一起。

“大哥……大哥他受傷而妖化,無法再恢複原來的樣子,所以……所以大哥才把頭扭過去,他,他怕你不認他……”顧勝瀾低低的道。

柳青眉表情忽然一釋,吃力的把臉扭向衛悲歌的方向,眼睛裏閃出萬般柔情來,似怨似嗔,更似欣慰,不知道那裏來的力氣,那隻手此時竟忽然用盡全力一般的握住衛悲歌的大手,再不分開……

顧勝瀾閉上眼睛,忽然眼睛之中竟有淚水流過臉頰,此一刻,地萬物都默然無聲,即便是那凜冽的山顛罡風,都一下子靜止下來,所有的一切都似在這一刻全然不存在,隻有那依在石邊的兩個人,一個人麵頰向外,一個人麵頰向內,兩隻手卻緊緊的拉在了一起……

生死茫茫,思量難忘,待流轉輪回,相逢亦不識

這兩人偶然一遇,竟成生死之情,若非前生舊緣,又何有今生之念,隻可惜所謂宿命,固守於思,卻隻得來世重尋。

山崖之上,顧勝瀾就那麼站在那裏,任憑山風將衣衫倒卷,隻雙眼淚水流過臉頰,腦海之中不住的回轉著昔日之間那時光,雖不過短短數日,卻是他最為溫暖之時,而如今,自己最為親近的人卻都紛紛而去,隻留自己在這山崖之上孤守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