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賭桌上,賭的是運氣和賭技不假,但深究起來,也最容易看出人性缺失。比如說這落齡子,這十來萬的銀子他確實沒放在眼裏,但此時一入賭局,便為賭徒,他與常人也沒什麼不同。什麼患得患失、優柔寡斷等諸般情緒,那是一股腦兒的湧上心頭……
此時此刻,落齡子心中思緒萬千,他明知自己贏錢的機會至少有六到七成,但心中卻患得患失,生怕自己攤了那三到四成,若是有賭本還則罷了,但這一莊若是輸了出去,就已是出局。他今天已經輸了三十來萬,正是這桌上最大的輸家,可即便如此,那也沒什麼,不過就是銀子而已。但他生性怪戾,見不得別人壓過自己,他心中清楚,這賭桌上的人以後很難再湊成一桌,今日一輸,那便是永遠的輸了!
林小七見他麵上神情變幻,知道要不了片刻,他必是放棄這一莊。當下心中更是輕鬆,將手中骨牌疊在一起,悠閑的轉著。
落齡子猶豫再三,想從林小七麵上神情看出一點端倪,但卻見他愈發輕鬆,當下心中暗歎一聲,拿眼死死的瞪著林小七,陰聲道:“算你狠,老子不……”
但就在這時,不等落齡子將話說完,一旁的古無病卻道:“落先生,你是不是怕這一牌輸了,就再沒有扳本的機會了?”
落齡子一楞,隨即怒道:“老子象是怕輸的人嗎?”
古無病淡淡一笑,道:“既然這樣,那落先生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
林小七心中大奇,不知道古無病究竟想幹什麼?瞧他口氣,倒是想借賭本給這落齡子!
落齡子此時也回過味來,不由呆了一呆,複又看向古無病,道:“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古無病輕笑道:“也沒什麼意思,如果落先生覺得你這一牌有贏下的把握,我勸你還是跟住。若真是輸了嘛,落先生倒也不用馬上出局,至少我這裏還有二十多萬……”
林小七此時是呆了由呆,楞了又楞,他沒料到,這古無病果然是有借錢給落齡子的意思!不過他雖呆楞,那也隻是猜不透古無病的心思罷了,他心中清楚,古無病絕不至和自己作對,他如此行事,必是有所圖謀!隻是這樣一來,自己這十萬銀子立刻就得跟了別人的姓!
落齡子奇道:“難道你肯借錢給我?”
古無病笑道:“落先生真會開玩笑,同為一桌賭客,我若是借錢給你,那豈不是和自己作對嗎?”
落齡子怒道:“既不肯借,那你放的是什麼屁?”
古無病淡淡道:“我什麼時候說過借錢給你了?我有這一說,隻是在提醒落先生,借錢雖是免談,但你我之間卻可以做上一筆生意。”
落齡子皺眉道:“生意?”
古無病道:“不錯,正是生意,如果落先生願意,我可以出十萬兩銀子向你買一個人!”
古無病話音未落,落齡子已是明白他的意思,回頭看了一眼年帷幔後的女子,不由大笑,道:“小子,你可真會落井下石,十萬兩銀子就想買?哈哈,你也真敢說出!”
一旁的常阿滿也是大笑,道:“姓古的小子,你莫不是花癡?這鮫族女子雖是貌美你買來何用?隻能看,不能用,還得費心養著,依我看,休說十萬,就是一萬,老子也斷然不買!哈哈,你這小子有些意思,這愛好竟然和這老賊一樣!”
落齡子聽他叫自己賊,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道:“姓常的,你我與冤無仇,為何辱我?”
常阿滿卻是坐在那裏未動,隻冷哼一聲,道:“老子便是辱了又如何?老子雖是魔道之人,卻從來看不慣你們這些淫人子女的妖賊。老子辱也辱了,你要是不服,不妨和我出去打過再說!”
古無病見兩人怒目相視,勸道:“兩位,咱們這是賭桌,可不是其它的地方,有什麼恩怨,還是等這場賭完再說吧。”微微一頓,他怕落齡子心有不甘,又轉換話題,道:“落先生,你且坐下……咱們還是談談這筆買賣吧,我覺得出價十萬已是不少,若是再高,這似乎就有些離譜了。”
落齡子哼了一聲,道:“你知道什麼?這鮫族隻生在東海深處,別說是尋常人,就是連我們這些人也難得見到。為了這個鮫族女子,我在東海守了三月,好不容易才遇上這一個。不瞞你說,這女子我是準備帶回自己享用,我這人別的不好,就愛這一口,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古無病奇道:“這鮫族女子未開,那落先生又如何……”
他話音未落,落齡子已是哈哈大笑,道:“此時未開,卻不代表以後也是這般,我辛苦守了三月,難道隻想弄一個不能用的擺設回家嗎?告訴你吧,這女子現在還未滿十八歲,等過了這個年齡,我自有秘法將她變成一個完整的女人!”
林小七在一旁先是一頭霧水,此時卻是明白過來,心中也不免歎息。暗道,原來胡家大少到底還是個無藥可救的花癡,此時不惜花出重金,為的卻是一個鮫族女子。不過這也算了,有人看重銀子,有的人喜歡美,這都無可厚非,但讓林小七心中鬱悶的是,這古無病自己犯病不算,卻是連累了自己要輸下一筆巨款。唉,都說女人如衣裳,兄弟如手足,此話卻是狗屁之極!依我瞧來,小胡這廝為兄弟自可兩肋插刀,但要論及女人嘛,嘿嘿,倒是可以插兄弟兩刀!
林小七心中如是想著,不由望向那帷幔後的女子。他心中其實也是好奇,這鮫族女子尋常難得一見,他也隻是聽說過,卻從未真正見過。此時有真人坐在那裏,他心中亦是癢癢,想要過去瞧上一瞧,這鮫族女子是不是如傳說中的那樣 ,個個都是天下絕色!另外,他也弄不明白,這鮫族女子生於深海,下體無腿,她此時又是如何上岸行走的呢,總不成是用雙手來爬吧?
林小七此時望去,透過薄薄的輕紗,雖看不清這鮫族女子的容顏,但卻見她雙肩微微顫抖,顯然是心傷無比。看到這裏,林小七心中竟是莫名一震,頓時想起了楚輕衣來。他一念及此,又暗歎一聲,心道,自己喜歡著師姐,生怕她受了別人委屈,因此一見別的女子傷心,便想到師姐若也是這般模樣,自己又該當如何?所謂愛屋及烏,自己這怕女人傷心的毛病怕是落下了!替燃孜背黑鍋,不就是一時心軟,怕那紅淚傷心嗎?
他這邊胡思亂想著,那邊古無病卻道:“既然落先生這樣說了,那我再讓一步,你看十五萬如何?”
落齡子一呆,道:“十……十五萬?”
古無病道:“不錯,鮫族女子雖是稀罕,但落先生既然可以捉她一次,想必就有辦法再捉一個。我也知道這十五萬銀子對落先生來說,並不是一個大數目,但此時不同往日,有了這十五萬兩銀子,落先生就不必出局了。說不定就此轉運,來個大殺四方也是未必!”
落齡子被他說的心動,不由摸著兩撇小胡,自顧沉吟起來。林小七在一旁見了,又是一歎,暗想,女人如衣裳,兄弟如手足,小胡既然看上了這女孩,那這女孩就是他身上衣裳。又所謂別人動我手足,我當穿他衣裳,別人穿我衣裳,我當砍他手足。雖然這衣裳是小胡的,但這廝畢竟是自己兄弟,說不得也隻有幫上一幫了!唉,這廝何德何能,竟遇上自己這麼一個好兄弟,而自己又何其無辜,反遇上這麼一個隻知插自己兩刀的兄弟?
他一念及此,卻是一拍桌子,道:“兩位,這裏可是賭桌,若是想談生意,我看還是請兩位換個地方吧!”微微一頓,他看向落齡子,又道:“落先生,這一莊你到底跟是不跟?還請閣下早點說話,你總不成是不敢跟吧?又或是心中猶豫不絕,要等到明日此時再做決定?若是如此,在下倒是可以尋個地方先睡他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