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3)

清風閣的花園內,漣音子秀眉微蹙,她看著那夜色中漸漸消散的一抹青煙,臉上寫滿了疑惑……

林小七站在一旁,麵色卻是平靜。他心中清楚,事已至此,自己便是案板上的一盤淨菜,是煮是炒,是炸是煎,都由的別人!倘若清蒸太淡,那便紅燒,自己所能做的便是叫上一聲‘嗚呼哀哉,快放薑蒜’!

這正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林小七想通了這理,心中毫無懼怕,隻是笑吟吟的站在那看著鬱輕侯。而此時的鬱輕侯匍匐在地,正自輕聲的呻吟著……古無病的妖藤上細刺無數,鬱輕侯雖然脫離了妖藤的束縛,但身上早被刺了無數個小窟窿,又疼的厲害,便情不自禁的叫出聲來。隻是他呻吟了幾聲,忽想起漣音子就站在自己麵前,心中一顫,竟是再不敢出聲。

紅淚看了一眼鬱輕侯,輕輕歎了一聲,緩步上前,想要扶他起來。漣音子眼角瞥見,冷聲哼道:“自作自受,扶他做甚?”微微一頓,她看著地上的鬱輕侯,又冷笑道:“輕侯,你好大的膽子啊,竟敢瞞著我下此毒手!難道你忘了我平日裏都是怎麼教你的?”

鬱輕侯顫聲道:“師娘,我……我實在是……”他想要開口辯解,但話說一半,卻想不起自己有什麼可用做辯解的理由!支吾半天後,更是想起自己的這位師娘最恨人敢做不敢當,一咬牙,又道:“師娘,不是做徒兒的下手歹毒,實在是我對師妹愛慕已久,不忍看著她被這混混欺蒙!您剛才也看見了,這人結交妖魔,絕非是正人君子,徒兒鬥膽,懇請您老人家……”

“住口!”

漣音子一聲斷喝,怒道:“你還敢在這裏胡言亂語?他是什麼人,師娘長著眼,自會分辨,哪用得著你來多嘴?哼,要不是我來的早,你此時早已身入冥界,化為孤魂……”微微一頓,她見鬱輕侯仍自匍匐在地,又厲聲道:“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哪還有半點七賢居弟子的風範?還不快給我直起身來,你若是想這麼一直趴著,師娘現在就毀了你腿上經脈,索性成全了你!”

鬱輕侯嚇了一跳,他知道自己的這位師娘說到做到,當下不敢怠慢,強忍疼痛,從地上爬了起來。

漣音子冷哼一聲,道:“我讓你直起腰來,卻沒讓你站起來,你難道聽不明白我話裏的意思嗎?”

鬱輕侯一楞,隨即明白漣音子是讓自己跪著,他心中雖是羞惱,但卻不敢違背,隻得咬牙重又跪了下來。他跪下時,偷眼瞧去,卻見林小七麵有揶揄,眼中更是充滿了幸災樂禍的神色,不由愈發氣惱,將牙咬的嘎嘣做響。

漣音子教訓完鬱輕侯,這才看向林小七……月色中,她靜靜的看著林小七,也不說話,眼中神色閃爍不定。林小七被她看的發毛,勉強笑了一笑,剛想開口,卻聽漣音子緩緩道:“很好,很好,你做的很好……”

林小七見她麵色平靜,既沒有惱怒之色,亦沒有讚揚之色,一時間不知道她這話應該是正著來聽,還是應該反著來聽。

漣音子又道:“輕侯存心置你於死地,但最後關頭,你卻有心饒他一命,但憑這一點,你就強過他萬分!不過,你也該慶幸自己叫了這一聲,否則你殺我弟子,我又豈會饒你?”她聲音本自平靜,但說到後來卻愈發冷厲,不過林小七聽在耳中,卻是心喜,暗道:“不錯,不錯,別人都說這老娘們厲害,我看她倒是挺講理的……至少比軒轅老頭要好上一點。”

一旁的紅淚雖未說話,但望向林小七的目光中卻滿是感激,且這感激中亦有歉疚之色……她這感激自是因為林小七對鬱輕侯手下留情,而這歉疚卻是因為她心中明白,若非是自己,林小七又怎會身在此處?若非自己,林小七又怎會遭此算計?這所有的一切,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漣音子看著林小七,忽淡淡道:“剛才那人是你朋友嗎?”

林小七心中一動,知道漣音子必是看出了古無病的奇特之處,便順口胡謅道:“也算不上是朋友,這人上次賭牌九輸了我許多銀子,又無錢還我,便要做我保鏢,以此來償還賭債!哈哈,巧的很,今日正是他當保鏢的最後一天,因此心中高興,特地來找我喝酒!”

漣音子微微一笑,知道林小七不肯說實話,也不再追問,又道:“你肩上傷勢好些了嗎?輕侯剛才沒有傷著你吧?”

林小七笑道:“小傷,沒有大礙,勞夫人您惦記了。”他說到此處,心中卻是暗歎一聲……自這漣音子和紅淚趕來這花園後,竟然還是漣音子先開口問他傷勢,而一旁的紅淚卻如木頭人一般,對自己這個情郎漠不關心。他這一歎,自是歎自己命苦,幫人做戲時,唱的卻是出獨角戲,本應是女主角的那人倒更象是個看戲的,實在辛苦!

漣音子看向紅淚,道:“淚兒,你師兄要殺你這意中人,你難道不想說些什麼嗎?”

紅淚一怔,又見林小七拚命朝她使眼色,頓時醒悟過來,期期艾艾的道:“娘,這一個是我師兄,一個是我……是我……女兒此時心中亂的很,實在是失去了方寸,好在有娘在這兒,女兒一切都聽娘的。”

漣音子看著紅淚,眼中有無限愛憐,亦有一絲無奈……她身為人母,又閱盡世事,自是看出自己的這個女兒與林小七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不過她心中雖是奇怪,但卻沒再追問下去,因為在她心中,還有更多的疑問輾轉縈繞,讓她困惑異常,而不獨是此事!

漣音子伸手輕撫紅淚的臉龐,柔聲道:“好了,淚兒,時辰已不早了,你先送林公子回房吧。”

紅淚點了點頭,複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鬱輕侯,道:“娘,師兄還跪在這兒,您就……”

她話音未落,漣音子卻哼了一聲,道:“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就讓他跪在這兒,好好的反省反省,不到明日此時,若是讓我見了他起身,我便打斷他的雙腿,讓他一輩子起不來身!”她說到此處,一揚長袖,竟自離去。

林小七見她行事利落潑辣,不由讚了一聲,看向紅淚道:“丫頭,你娘果然厲害的緊,難怪你七賢居的人都懼怕與她。嘖嘖,就是不知道……”

紅淚道:“不知道什麼?”

林小七笑道:“就是不知道你爹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依我想來,他此時怕已是改姓為‘猢’了!”

紅淚不解其意,奇道:“改姓為胡?你這是什麼意思?”

林小七嘿嘿笑道:“你娘如此厲害,猶如山中霸王,此時你娘離山,你爹豈不是要做個猢大王了?”

紅淚先是一楞,隨即明白林小七這是拐著彎的說自己的娘是母老虎、自己的爹是那猢猻。所謂山中無老虎,猢猻充大王,這母老虎離了山,那充大王的豈不正是姓‘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