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灰凝視著熊熊篝火,麵對林小七的疑問,卻不答反問,道:“你來告訴我,在你心中,這世間什麼樣的功法才是最厲害的呢?”
林小七皺眉道:“這我可說不出來,天下門派眾多,各修各的法,實在是難以比較。不過,籠統一點的說,我覺得隻要是能將別人打翻在地的功法就是好的功法。”
崖灰點頭道:“不錯,無論是魔功還是道法,一旦對決,隻有生者才可以說自己的功法厲害。而你們這些修道之人強自將分為什麼器宗、劍宗和意宗,卻是違背了這樣的法則。”
林小七奇道:“自古以來,似乎就是這麼分的,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崖灰道:“你自己剛才也說過,隻要是能將人打翻在地的功法便是厲害的功法,既如此,又何必分的這麼細呢?你劍宗之人與人對陣之時,難道偏要用一把劍嗎?而器宗之人除了法器,難道就不可以用別的方法嗎?”
林小七笑道:“原來你是這意思啊。這倒未必啊,我劍宗的人除了手中煉的這把劍,別的法器也是用的,而器宗之人也有使劍的。至於意宗之人,他們主修體內元氣,一旦功力深蘊,什麼東西到了他們手中,那都是殺人的利器!”
崖灰淡淡道:“雖是如此,卻終究有主客之別,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三位一體、同時修煉,是否會加厲害一點呢?”
林小七聳了聳肩,道:“你這話說來簡單,但人力終有盡時,區區凡人,哪來那麼多的精力呢?”
崖灰楞了一楞,道:“這倒也是,我忘了凡人生命不過百年,即使修道有成,亦難過數百之限。”他頓了一頓,又道:“既然這樣,這器宗、劍宗和意宗分來也是有道理的,與其貪多,倒不如專攻一樣,隻要參破玄機,一樣可以得成大道。”
林小七笑道:“對了,你說來說去,還沒告訴我,玲瓏閣的紫心劍訣究竟有什麼速成的法門呢?”
崖灰道:“本來是我想告訴你,這世間本沒有什麼功法的區別,吸天地之靈氣,蘊體內之元氣,存於意,發乎技,這才是最厲害的功法。不過我卻忘了凡人的局限,也罷,既如此,我就換一種說法吧……我問你,你劍宗講求的是什麼?”
林小七道:“自然是以武入道。”
崖灰道:“那我再問你,既是以武入道,那你的武技又如何?”
林小七呆了一呆,隨即道:“相比較起來,我們這些修道之人因為內蘊元氣,縱躍騰挪自是遠遠高於江湖上的武夫,但要真正說武技嘛……我從小到大,除了一套紫心劍訣的劍式,倒是再沒學過其他的武技。”
崖灰點頭道:“這就是了,你既以武入道,卻為什麼不休習各類武技呢?”
林小七笑道:“你真會說笑話,所謂一力降十會,那些江湖上的武夫即使有十個百個,又怎麼抵得住我一招內蘊元氣的劍勢呢?那些武技,不過花巧的玩意,習來實在沒甚用處!”
崖灰淡淡道:“你隻是和江湖武夫相比,但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同為修道者,又有同樣的功力,你與其對敵,若是你武技高深,是否會占上一點便宜呢?”
林小七又是一呆,喃喃道:“這倒是啊……”
崖灰又道:“武之一道,也並非就是花巧的招勢,真正的武技正是由心而外,意達身至,它其實也是一種很好的修煉法門!你千萬不可小瞧了……”
林小七忽笑道:“我這人最是討厭靜坐冥思,這武技我其實倒是有點興趣……依你之言,那我是不是要尋些什麼武技上的秘籍來瞧瞧呢?”
崖灰搖頭道:“我剛才說了,武本就是道,它既是殺人的技法,亦是貫通意識與身體之間的法門……”微微一頓,他看了看天色,又道:“算了,時辰不早了,你先休息吧。你若是能從這沉羽湖安然的出來,以後時日便多,到那時你再慢慢琢磨吧……有些事情,隻可意會,言不可傳,我再怎麼說你也是不明白的。你隻須記住我今日的話便可以了,日後自會領悟。”
林小七見他不肯再說,也懶的再問,這幾日他連經奇變,身心皆疲,此時正有睡意。
他打了個哈欠,就地一倒,道:“老兄,你不睡會嗎?”
崖灰眼色一黯,道:“我已有千年未曾入夢……你自去睡吧。”
林小七見他神色有些波動,心中好奇,正想多問幾句,但無奈睡意襲來,竟是就此朦朦睡去。崖會見他漸入夢想,不由喃喃道:“我本想提醒你,若是魘魔襲來,你須得心誌堅定,不可自潰。但你若不是我要等待的人,我便是提醒了你,也沒用處……無論天上地下,亦或是那虛無之處的冥界,又有誰能抵擋得了它聚集了萬年的冤魂和凶靈呢?”
天色愈漸黑沉,那一叢篝火也慢慢黯淡……
狂風激蕩,黑雲沉沉,入眼處,是一片茫茫的荒原。這荒原中,除了幾塊嶙峋的亂石在這風中默默的趴伏著,剩下的便是那無盡的空洞。如這般的空洞,吞噬了這風,吞噬了這雲,也吞噬了那仿佛曾經有過的些些生機……而這所有的一切,又都被一層漫漫的黃沙籠罩著,於是,這讓人心生寂寥的空洞裏,便又多了幾分的淒涼。
一人身著黑衣,兀立荒原,心中寂寂,他放眼環顧四處,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那狂風來時,掠起他身上衣袂振振,卻掠不去他心中的疑問無數……
黑衣人忽然迎風怒吼……
“我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狂風依舊激蕩,呼嘯著將這吼聲遠遠帶走……
“誰能告訴我,這裏……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這人繼續倔強的怒吼著,但聲音卻漸漸嘶啞。
不知過了多久,這人終是吼的累了,低了頭,那眼中盡是些茫茫之色,頹然而立的身形也有著說不出的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