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滾滾,厲風淒嘯!
這雲萬裏無際,蓋了這天,也遮了這地,極目之處,四處茫茫!
一個黑衣少年漂浮在這在黑雲之中,心中滿是惶惑,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亦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又往何處而去!
那雲層翻滾,忽一道金色閃電劈來,將這烏雲撕開一道缺口。缺口處,一個白衣女子飄然而至,她美麗絕倫,眸清若水,隻管將幽幽眼神凝視著少年。
少年心中奇怪,他隻覺得這女子好生熟悉,卻又始終想不起來她是誰。恍惚中,他隻知道這女子一定是自己最為親近的人。女子見他不語,忽悠悠歎了一聲,道:“小七 ,小七,你忘了我嗎?”
少年心中一疼,道:“我想不起你是誰,可我卻知道,你一定是我最親近的人,因為我瞧你一眼,我的心便會疼上一陣。”
女子淡淡的笑了,但眼中卻滿是淒涼,道:“唉,你還是忘了呢!不過這樣也好,忘就忘吧,有些人你注定是要去忘卻的……就象我須忘了你,哪怕是用一生的時間去忘卻!”
少年癡癡的道:“忘記一個人要用一生嗎?那豈不是要疼上一生?如若這一生都忘不了,那來世又怎麼辦呢?難道就一直的忘下去,一直的疼下去?”
女子笑而不答,她轉頭看向來時的方向。少年心中焦急,問道:“你為什麼不回答我?你在看什麼,難道是想離去了嗎?”便在此時,那風愈發的狂烈,吹在身上便有如利刃割過!而在這罡風之中,一隻紅色的巨龍呼嘯而至,它張開血口,忽將這女子叼在嘴裏,複又扭身竄入雲中!
少年大怒,他縱身想要去追,但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動彈!
巨龍一躍便是數丈,它忽回頭看向少年,眼中滿是嘲諷與不屑。少年心中焦慮,忍不住破口大罵,巨龍忽地一聲長嘯,身上鱗片激射而出,成萬點紅色利刃向少年飛來,及至這少年丈餘處,這萬片紅鱗又彙聚成兩把黑色的匕首,狠狠的刺進了少年的雙肩。
少年雙肩被刺,一股劇烈的疼痛瞬間便傳入肺腑,但這疼他卻恍若不覺,因為他知道,這般的疼痛已不及他心中疼痛之萬一!在這滾滾的雲層中,在這虛無的空間中,那該死的惡龍裹脅了他的愛人,他卻被無奈的禁錮著……這一刹那,他心疼欲裂,伊人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遠在天涯,而她這一去,是千古的離別?抑或是相忘的初始?
少年心中怒火燃燒,他想要放聲長嘯,可這嘯聲及至嘴邊時,又化成了陣陣的呼喊!
“輕衣!”
迎賓館的清風閣內,林小七從窗上翻身坐起,他全身冷汗淋漓,卻終於想起那雲中遠去的女子是誰了!
“幸好,幸好,這終究隻是場夢!”林小七心中撲通狂跳著,顧不上擦拭一下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稍稍平息後,他心中又奇怪,當夢中楚輕衣離去時,自己為什麼不叫師姐,卻叫了一聲‘輕衣’?莫非……莫非在自己內心深處,就從沒有當她是自己的師姐,而隻是一個可以去念、可以去愛的女子嗎?
忽有人輕輕一歎,道:“你醒了嗎?”
林小七尋聲望去,卻見那窗邊站著一個女子,這女子一襲白衣,眸清若水,腳下靜靜伏著一隻白若初雪的長毛虎。
林小七看著這女子,不由得癡了,這一時間,他不知道剛才的夢究竟還是不是一場夢?
他喃喃的道:“師姐,真的是你嗎?如果是你,那我……我又在哪裏呢?”
楚輕衣幽幽一歎,道:“小七,你忘了昨天你做過些什麼了嗎?”
林小七苦笑一聲,道:“我怎麼會忘記?我這人別的不行,就是記性不錯,我記得玄衣老頭拍了我一掌,然後我就暈了過去。如果我猜的不錯,這裏必定就是清風閣了。不過我還是不明白,師……軒轅沐怎麼會讓你來看我?”他記性確實不錯,這師父二字剛到嘴邊,旋即想起自己再不是玲瓏閣的人了!
楚輕衣苦笑道:“你還在記恨師父嗎?你該知道,他脾氣雖然暴躁了點,但這事卻終究錯在你身上。你當那麼多外人麵叫他名諱,他又怎能忍下?”
林小七脾性死硬,他認準了的事,從來不肯服軟,亦不肯在嘴上讓步。但這普天之下,卻唯有一人能讓他心口俱服,這人非是別人,正是此時站在他麵前,用責備的眼神看著他的楚輕衣。
林小七卻終究是林小七,換了常人,單就被師門逐出一事就能鬱悶上一陣,但他沒心沒肺,此時見了楚輕衣,早先心中那些什麼要做漁夫的念頭卻是忘得一幹二淨。他嘻嘻笑道:“師姐,錯也錯了,所謂覆水難收,現在說什麼也晚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師父他老人家怎麼會放你來瞧我?”
楚輕衣聽他稱軒轅沐為‘你師父他老人家’,心中哭笑不得,忍了又忍,卻終究是撲哧笑出聲來。但她笑聲未完,又是一歎,幽幽道:“你這孩子,要怎樣才能長大呢?”
林小七一拍胸脯,笑道:“師姐沒瞧出來嗎,小七身強體壯,早已長大了。”他這一拍,卻牽動了雙肩傷勢,不由哎呀叫出聲來。
楚輕衣急忙上前兩步,關切道:“小七,你傷口沒事吧?”
林小七怕她擔心,強自笑道:“沒事,小傷而已,過兩天就好了,師姐不用為我擔心。對了,師姐你昨日暈了過去,現在好些了嗎?”
楚輕衣搖了搖頭,道:“我沒事,昨天便醒了過來。我一直記掛著你,便趁師父沒注意,偷偷溜來了這裏。幸虧遇上紅淚姑娘,否則這清風閣也不是那麼好進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