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一輪明月高掛在玲瓏山的樹稍間。
仿佛幽靈般,林小七又再次回到了玲瓏閣前。在玲瓏山下,他走訪了五六戶山民,得到的消息與那位將他視為天煞星的山民說的情況基本相同。是以,他趁夜深又再次來到玲瓏閣的廢墟前,想要證實先前得來的消息。另外,在尋訪消息的時候,他忽然想到,若要真正知道楚輕衣是否還活在這世上,自己並不是沒有辦法。而且這個辦法簡單易行,隻須吩咐一聲即可。隻是他初見玲瓏閣一片廢墟,掛念著楚輕衣,心中仿若滴血,哪還能想起這個簡單易行的辦法?直到後來,當他得知楚輕衣極有可能還活在世上時,心中情緒漸漸平複,腦中亦是清醒起來,方才想到了這個辦法。
廢墟前,林小七凝視著空中那一輪明月,口中輕輕喚了一聲:“骨打。”
一片黑色的煙霧從須彌戒指中飄逸而出,隨即凝結成形,化成了尺長的拘魂使骨打。
骨打拜倒在地,恭聲道:“主人,何事召喚骨打?”
林小七道:“骨打,我聽怒瞳大人說起過,你善識妖魔鬼怪,凡有一絲氣息,你便能看出原形以及出處。那麼你且幫我看看這片廢墟裏有沒有什麼妖氣?”微微一頓,又道:“據說這片廢墟是一群妖人所致,不過時間有點長了,大概有七八個月了,你能否看出一絲端倪?”
骨打看都沒看,便道:“回主人的話,這裏妖氣很濃,骨打無須查探便已知曉。不過這股妖氣的味道十分繁雜,多是草木鳥獸所成之妖,想要一一辨出,卻是有點難度。”
林小七搖頭道:“無須一一辯出,我隻想知道,這股妖氣的出現與我剛才所說的時間是否吻合?”
骨打回道:“時間恰恰吻合,正是七八月前。”
林小七微微點頭,沉吟道:“果然是這樣……對了,骨打,凡是死與無辜之人的否都會成為冤魂?”
骨打點頭道:“是的,主人。”微微一頓,他似是看出林小七的心思,又道:“主人,你是不是想讓骨打查一查這裏曾死去的冤魂?”
林小七喜道:“你果然能查的出來?”
骨打笑道:“主人別忘了,小的可是從冥界出來的。”
林小七笑道:“我自然沒忘記,否則叫你來做什麼?”
骨打道:“那麼請問主人,你是知道這裏一共有多少死去的冤魂呢?還是想知道某個具體的人?”
林小七道:“別的且不去管,你先幫我查查在這死去的冤魂裏有沒有一位叫楚輕衣的姑娘和一位叫白悠然的男人……”微微一頓,他又有些不情願的道:“是了,順便再看看有沒有叫軒轅沐的老頭。”
骨打應了一聲,卻仍站在那裏沒動。林小七奇道:“骨打,你為何不去?”
骨打一楞,隨即笑道:“主人再沒別的吩咐了嗎?我以為主人不僅僅是想查探這幾人吧?或許主人還不知道小人的本事,我既是拘魂使,便有本事將尚未轉世的魂魄拘來人間。若是查到了這幾人,主人是否想見一見他們呢?不過是七八月的時間,且他們又是冤魂,想來不會這麼早就轉世的。”
林小七倒沒想到這一層,猶豫了半天,才道:“若真是查探到了,就帶那位姓白的來見我吧。其他人……你在冥界多看顧著點,休叫他們吃苦就是了。”他之所以如此說來,一是根本就不願相信楚輕衣會死,二來他早就做好打算,楚輕衣若已不在人世,那麼待古無病之事了結,他會立刻親下冥界去找怒瞳。他雖然不知道怒瞳在冥界中究竟是什麼人,但想來不會是無名之輩。到時,無論是求還是跪,他都要讓楚輕衣重回人世!如果怒瞳不答應,又或是無能為力,大不了自己就留在冥界好了!
其實,林小七這一番心思不免有些一廂情願。他並不知道,人的魂魄共有三魂六魄,冤魂隻是其中一魂,所存記憶也僅僅是如何冤死的那一段。若要人死而複生,必須聚起所有魂魄,再加上冥界之人的大神通方有可能。否則,便是怒瞳怕也是無能為力,除非冥神親至!
此時,從林小七的表情上,骨打已經看出這幾人對林小七的重要性,尤其是那姓楚的女子,當下再不多說,化成一道輕煙逸去不見。
看著骨打離去,林小七心中暗自感歎,這人世冥界兩隔,不知道使多少英雄在這兩界關前露怯、心虛,從而失了一世英名。自己從前雖說也曾有悍不畏死的時候,但那多是無奈下的舉動,實際上,在內心深處,他又何曾是一個視死如歸的人呢?但現在看來,這生死之間其實並沒什麼區別,就如這離去的骨打,不過是一個世界去了另一個世界而已!
一念及此,林小七忽然又糊塗起來,他想,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去救古無病還有意義嗎?又如此時的自己,隻要願意,骨打又或怒瞳必能帶自己進入冥界。可一入冥界,便再無歸途,那時的林小七還是現在的自己嗎?
明月下,林小七胡思亂想著,但想來想去,終是不得其解。一拍腦袋,不由歎了聲:“還是哪天得了空,好好問問骨打吧!這世間並非隻有我一個明白人,我能想明白的問題,別人怕是早就想清楚了。又所謂千古艱難唯一死,這生與死之間想必還是有著區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