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太子不解,這水上人家的畫舫,大多是周邊大國戰亂中顛沛流離的女子,各個都是大家閨秀,習得琴棋書畫,失去家園後不願淪落為風俗女子才成了現在的水上人家,那個不是為了生活才淪落如此,眼下居然還有不收錢的。
“何兄,咱們今個兒能不能吃上免費的酒水,就看你了。”好奇總歸是好奇,雖然程孜作為一國的太子並不缺錢,但是這天下有免費的酒喝,他自然也是樂意之極的。
何安在麵色沉重,沒有理會他的打趣,緩緩說道:“在下學疏才淺,姑娘的問題怕是回答不了。”
程孜疑惑不解,“何兄,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可是儒家聖人····”
接下來的話被程孜生生咽下肚子,他看到何安在額頭已經是滲出點點汗珠,看起來緊張極了,當下心中有了定數,打著哈欠一把攬住何安在的肩膀,便往最大的那艘船走去,“我們兩兄弟就是過來喝酒的,哪裏懂什麼儒家經書什麼的,你要是不做生意,我們另尋他處好了。”
何安在心髒劇烈跳動,久久不能平靜,任由程孜帶著自己走。
夜幕中飄起細雨,烏蓬木舟的那位女子靜靜地站在船頭,也不阻攔,也不詢問,白色的衣裙,微微勾起的唇角,隻是輕輕地笑著,仿佛與這片熱鬧的天地格格不入,又像是這幕迷幻畫麵裏最美的所在。
“小姐?”烏蓬裏慢慢走出一位少女,撐開油紙傘隔開了細雨。
女子微微搖頭,打斷了少女接下來的話,望著漸行漸遠模糊在雨簾中的身影笑道:“不過是將死之人罷了,再留他幾日,青園中再說。”
夜裏的有緣客棧更加安靜,但水上人家的大船內則很熱鬧,大紅的燈籠光在雨幕中顯得朦朦朧朧,不知誰不小心推開了門,灌進來一陣寒風斜雨,遇到屋內的熱氣化作水霧彌漫開來。
······
······
時至深夜,薄衣微寒,安靜的街道偶爾有醉酒的漢子步履踉蹌,扶著牆壁似是行走在雲霧間,走向自家的方向。
夜風輕拂,細雨驟亂,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掠過院牆,沒有一絲的動靜傳出,身姿曼妙應該是位女子,薄紗掩著那張傾城的麵容,唯有一雙眸子英氣十足,瞳仁鍍著一層淡金色的光,像是蘊在黑暗中的一把利劍。
‘有緣’客棧頂樓一抹豆大的昏黃色燭火恰在此時,熄滅了。
水上人家距離此處不過三裏地,和那裏的燈火明亮與熱鬧比起來,這家客棧就要顯得安靜許多。
寧如意想起白天朱毅海所講述的傳聞,她輕輕走到客棧的後門,立在門前。
然後,她停住了腳步。
客棧後門的一樓無窗,她停在門前,門縫裏隱隱有光氤氳彌散出來。
門後有張桌子和三張木椅,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布滿了歲月的痕跡。
桌子上有一壺酒,三盞酒杯。
一張木椅上坐著一個人影,是一位暮氣沉沉的老人,發須皆白,穿著件陳舊的長袍。
忽然,他敲了敲木桌,輕輕咳了一聲,臉色嗆得通紅。
他緩緩慢慢,望向後門的方向,枯瘦的手捏著稀疏的胡須,不慌不忙。
視線落在房門處,他的嘴角掛起一絲笑。
他的另一隻手在空中緩緩移動,拿起了酒壺,倒了兩杯酒。
寧如意神情凝重嚴肅,如臨大敵,這是種比當初在薛長義的書房門外還要讓她毛骨悚然的感覺,更加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