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強拚了命地駕馬狂奔,足足跑了一炷香的工夫,卻還是被歹人越追越近。這小子眼見逃不掉了,左右也不知身上那些錢財該怎麼處置,轉念一想,從懷中取出錦盒打開蓋子,撿起那粒香噴噴的珠子在鼻尖聞了聞,塞進嘴裏骨碌一聲吞了下去。
誰知那珠子入口即融,孟小強還沒來得及品味,便覺得一股甘甜無比的汁液流入腹中。他還沒回過神來,身體傾刻間身體竟有了變化,全身的骨頭如炒豆般爆響起來。孟小強嚇得魂不附體,可並不覺得身體有任何不妥,反而像是有無數隻溫柔的小手拿捏著自己的關節一般,感到說不出的舒服。
孟小強騎在馬上,漸漸陶醉在這種無以言表的感覺之中,連身後追來的強匪都給忘記了。
未過多久,腦袋上突然“叭”的挨了一鞭,沒等他回過神來,額頭已多了條血痕。三四十個歹人片刻間便追了上來,呼拉一下將他圍在當中,
隻聽有人惡狠狠地罵道:“狗娘養的小兔崽子,看你還往哪逃!”
孟小強心知已被人追上,一時間忘記了吃下肚的那顆珠子,再也不敢隨便亂動,隻是抱著腦袋連聲哀嚎:“大爺……大爺饒命……饒命……!”他雖叫得淒慘,但頭上挨的一鞭居然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像是打在了別人身上。
不過孟小強這個英雄向來如此,被人打的時候吃了三分痛,便叫得十二分淒慘,一副認孬裝鱉的德性,隻希望別人下手會輕些。他雖不識字,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這幾個字卻是牢記在心。每每挨打的時候便在心裏默念,這是他與別人又一不同之處。
豈知他話才說到一半,冷不防又被人一腳踢下馬來,頓時摔了個狗啃屎。臉蹭破了,身上也滿是塵土。盡管摔得皮開肉綻,孟小強卻一點也不覺得疼,捂著臉又是一陣鬼哭狼嚎,卻從指縫中偷偷向外張望。
一群歹人將兵器插回鞘中,手持火把紛紛跳下馬來。其中一人提著口鋼刀走到孟小強身前,火光映照在他臉上,隻見這人滿臉絡腮胡子,呲牙咧嘴,眼睛瞪得似銅鈴一般,麵目甚是凶狠:“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竟敢殺我五龍幫的兄弟,還燒我堂口客棧!……兄弟們動手,亂刀剁了這小子!”
孟小強嚇得腿軟,連聲大呼:“這位大王饒命……饒命呀!不是我幹的!我沒有殺你兄弟!”
他在虎崗寨混了兩年,卻也聽說過五龍幫的名聲。按大寨主王大奎的話說,五龍幫是婺州地界的一個小幫派,專搞拐賣婦女販私鹽的營生,卻不知還兼營黑店的買賣。但那婺州離西府杭州正是一東一西相反方向,孟小強此時方知自己離京城是越來越遠了。
他話剛說完,人群中閃出一人說道:“他奶奶……,你認得我嗎?老子親眼見你那同夥守在窗外,你在前麵大喊,他在攔在院中險些殺了我!”
此人正是那個逃走的歹人,長得一張冬瓜臉,鼻子像是被馬踩過一般凹了下去。他知道周五的厲害,剛才見周五倒在地上,連看也沒敢看便縮著脖子往前追。此刻更怕孟小強也有什麼奇怪的手段,話一說完便立刻閃到馬後站著。
五龍幫飛星堂的堂口就在那客棧不遠處一座山坳的莊內,他逃回去之後,本想把剛才周五那怪異之事稟報堂主黃喜,無奈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相信,更是不敢告訴別人。隻好將有人火燒客棧、殺了兩個兄弟之事添油加醋一番說了出來,哄得黃堂主帶著幫中人馬前來尋仇,唯獨隱瞞周五這一節。
謊話被人當麵戳穿,孟小強卻仍舊抵死不認賬,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哭道:“這位大爺,人真不是我殺的!剛才那人我並不認識,隻不過與小人結伴同行而已。他先是殺了你店中夥計,又逼我跟著他到前麵放火,還乘機殺了你店中另一位大哥,連大爺你都險遭毒手……,剛才我趁他不備才將他打倒!我也是被逼無奈,各位大爺……行行好,放了……放了小人吧。”
他一口一個大爺,叫得十分親熱。也虧他反應極快,毫不猶豫、毫無道義、毫無人性……,使出栽贓嫁禍這一絕招,將殺人放火之事全推在周五身上,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
孟英雄心想反正又沒人親眼看見自己殺人,而周五那傻小子笨嘴拙舌,連句整話都說不清楚,就是當麵對質也說不過自己。
孟小強這位英雄做人雖一貫行俠仗義,但不吃眼前虧卻是他的座右銘。這事不能自己一人扛下來,那周五既是的幫手,自己也算待他不錯,擔了這殺人放火的責任也是應該的。
說到後麵,孟小強伏在地上嚎啕大哭,泣不成聲,可盡管把眼睛揉得通紅,卻仍是掉不出一滴眼淚。他急得心裏直上火,更是後悔沒跟李秀彤、小翠那兩個娘們討教如何哭法,暗想若有命逃過此劫,一定要找人學會這招,也算是他孟英雄多了一樣壓箱底的絕技。
冬瓜臉眼見這小子跟死了娘似的鬼哭狼嚎,顯然是沒有剛才店中那人的本事,便信了他的話:“黃堂主,這小子說的或許是真的,剛才那人才是真凶!”
孟小強沒擠出眼淚,始終不敢抬頭,此刻一聽有人幫自己說話,當下接口道:“這位大爺說的極是,大王……大王饒命呀!小人身體瘦弱並不會武功,身上隻有一把匕首防身……。”說著,他脫下靴子,取出匕首扔在地上接著道:“憑這匕首,又怎能殺得了你店中的幾位大爺?我這還有點銀兩,全當效敬大王的。若是不夠,小的還有些財物,存在吳圩鎮的錢莊之中,小的這就去取來全部獻給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