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從圓石裏發出來,有人從裏麵把門推開,圓石上憑空現出條向下去的路。
大家還在發愣,裏麵的聲音說道:“快點呀,小姑娘受了寒可不是玩的。”
江昊聽聲音樸實淳厚,聽來可親,果斷抱汝瑤鑽進石頭裏避風雨。裏麵原來是扇圓形石門打開了,形狀和上麵的石頭邊緣完全吻合,在外麵無論如何看不出這裏居然別有洞天。
一個佝僂著腰的老人,手上提著發幽光的燈籠,催促他們說:“快進來,暴雨又要到了,不趕緊把門封好,我這破家都得被洪水給淹了。”
大家貓著腰魚貫進來,老人把門拉上。門口處凹進的石壁裏有隻石頭罐子,老人從瓦罐裏抓出一把白色的稀泥,小心翼翼塗在門口。江昊小時候也常用橡皮泥糊東西玩,感覺老人用的白泥和橡皮泥差不多,粘到門縫上後,形狀固定下來,外麵雖然還是風聲狂嘯,可裏麵一絲空氣的流動都感覺不出來。
老人打個燈籠頭裏走,邊走邊說:“門口還是不穩妥,各位隨我到下麵坐下說話,小老兒阿不翁,是這裏土生土長的住戶,一看幾位就是外麵來的,不知道石曠原的凶險,還好遇到我了。”
裏麵有條向下去的石階,光線昏暗,走了七八級台階到頭。下麵是一方鬥室,方圓不過七八步,容納他們這許多人就顯得擁擠。鬥室四壁渾然一體,都是光滑的青石,這間鬥室竟是開鑿在整塊巨石之中,渾然天成,鬼斧神工,不知道究竟如何做到的。
石室畢竟在地下,裏麵潮氣非常重,陰寒透骨。江昊小時候叔叔有一段生活條件不好,輾轉租住過地下室,裏麵潮濕陰冷仿佛相似,回憶起來就關節疼。
像石曠原這種荒涼可怖的原野,寸草不生,天氣風雲變幻,暴雨一至,無處可藏。所以連精明如江昊者,也沒想到石頭裏麵會有人生存。在這種地方生活下去,要忍受什麼樣的折磨,看看鬥室的環境和阿不翁的老態就有切身感受。石室裏麵隻有一張石床,一張石桌,桌上兩隻石碗,角落裏幾隻石頭做的瓶瓶罐罐,一切都是石頭做的。再就是些麻狀的東西厚厚堆在床上,既當被子又當褥子。阿不翁的年歲有多高看不出來,但他滿臉的皺紋,深刻如刀痕,背駝得像蝦米,人世間的愁苦,倒有九成都寫在他身上,可以想見在這裏活下去有多艱難。
阿不翁把燈籠隨手插在牆壁鑿好的孔洞上,端石罐倒水到石碗裏,拿給大家喝。小四喝了一口吐小地上說:“這水不新鮮,我肚子餓了想吃東西。”
江昊厲聲說道:“不許胡鬧!”聲音反射到石壁上嗡嗡不停,小四從來沒見過他這般嚴厲,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沒有風吹雨打,汝瑤的精神好了很多,和聲細語地對小四說:“荒原上寸草不生,老人家辛辛苦苦攢下的水來招待我們,小四應該珍惜。”
小四也知道錯了,低著腦袋不言語,阿不翁趕緊說道:“別怪孩子,這水是有點陳了。我這還有些吃的東西,倒是不怕放壞。”他顫巍巍挪動身子,又從另外一個罐子裏倒出些白色的塊狀物,小四認不出是什麼不東西,不敢去吃。江昊怕老人傷心,搶先拿過一塊,看樣子像菌類植物,放口中咀嚼,索然無味,實在稱不上甘美。
他心裏一酸,問道:“老人家,你就以這些充饑?”
阿不翁笑道:“石曠原上隻有這白食菇可吃,我不吃它吃什麼,全石曠原的人都靠它為生呢。怪隻怪老天爺賜給我們的這塊地方太過貧瘠,南邊的大海險灘密布,船隻接近了便觸礁,大海對我們來說不是港口,是老天給的監牢柵欄。石曠原的其他三麵群山環繞,山高路遠,隨時會遇到狂風雷電,普通人很難通過,所以我們世世代代就住在石曠原上,哪也不能去,想遷移都是不能,這就是我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