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先生到學生,無不用讚賞的目光看著常樂。
許多眼力好的人盯著那大石,不住點頭稱讚:“好字,好字!”
還有一些人在回味常樂方才用的劍法,不住拍掌:“好劍法!”
“到底是怎麼回事?”蔣裏走上前,迎上常樂低聲問。
梅欣兒一臉的激動,對於“怎麼回事”這回事,毫不關心。
隻要她的樂哥勝利了、成功了、出風頭了,她便滿足了,又何必關心“怎麼回事”這回事?
“樂歌,祝賀你!”她笑著說。
常樂一咧嘴:“這次可真是險勝。我本來以為肯定要讓章岸那老小子得意一次了,沒想到挑兵器時,沒來由地就對那把劍看順了眼,然後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就使出了那樣的劍法。想來想去,也隻有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他沒細說,但蔣裏和梅欣兒都懂。
武試還在繼續,但所有人知道,這次比試已經沒了懸念,因此,也沒有人再去看那些仍在刻字的學生。
莫非咧著嘴哈哈地笑,仍是堅持著用斧子把詩刻完,請監考先生檢驗過後,才送回斧子,跑回常樂身邊。
“我就說我大哥是最了不起的!”他大笑大叫著,一下抱起了常樂。
“小心別勒死我。”常樂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四個人都笑了。
不久之後,武試結束,時間也到了中午。學生們走到學樓食堂用飯,先生們則在師道樓中集中用餐,之後,便開始評定本次年終大試的名次。
“武試不用說了,頭名非常樂莫屬,各位有什麼意見?”一位武試監考先生問眾人。
“沒意見!”一眾先生異口同聲。
正說著,卻見章岸在陳炎路陪伴下大步而入,楊榮也跟在後邊走了進來。
先生們望向章岸,隱約覺得章岸可能有不同意見。
“武試成績……”章岸目視眾人,沉吟半晌,卻終隻能點頭說:“常樂為先。各位可有異議?”
“沒有!”先生們異口同聲。
楊榮見章岸如此問,心卻懸了起來。
他會這麼簡單就放過常樂?
是不是又要在文試上找茬?
果然,章岸緩步向前,來到正在閱卷的先生們身邊,沉聲說:“常樂的文試卷,在誰那裏?”
“在這裏。”一位先生站了起來,捧起了常樂的試卷。
章岸舉步走去,伸手接了過來。
楊榮緊張地跟上來,站在一旁,盯著章岸,生怕他使手段毀了卷。
章岸恨恨地瞥了他一眼,目光重回試卷之上,一看題目,便是一怔,隨即怒道:“這個常樂,是在戲耍人嗎?”
說著舉起卷子,向眾人展示:“諸位請看!此卷上的字跡,與常樂刻石的字跡完全不同,這又是怎麼回事?”
“樓主,請讓我來看。”楊榮走過來,仔細一看,笑了:“樓主,您若是想說常樂作弊的話,我看還是算了吧。這確實是常樂的筆跡,所有看過常樂文章的先生,都可以證明。”
“我來看看!”
有先生湊過來,隻看了幾眼便笑著點頭:“確實是他的筆跡,別人寫不出來這麼令人頭疼的字。”
又有幾位先生過來,看過後紛紛點頭。
“我要說的並不是這個。”章岸冷哼一聲,“常樂明明能寫出一手好字,卻在試卷之上故意用這等劣字,這難道不是對學樓先生們的蔑視,難道不是故意與諸位作對?”
“我倒沒覺得。”楊榮笑著說,“用筆寫字和用劍寫字,想來也知是兩碼事吧。常樂是劍術的奇才,所以用劍刻石之時,反而能橫平豎直。但他確實是書道外行,所以一拿起筆來,就成了有力不知如何使的笨蛋,總也寫不好。”
“當是如此。”好幾位先生都連連點頭。
“字這東西,偽裝不得。”一位老先生說,“常樂的字我看過很多,用筆的習慣,我都了然於心,絕不是故意偽裝。想來,隻能如楊大先生這般解釋了。”
“文之道,亦要以書道來承載。”章岸沉聲說,“常樂不思鑽研書道以彌補不足,便是對文之道的蔑視!如此蔑視文道者,如何能成文試第一?”
“樓主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奪了常樂的頭名嗎?”楊榮冷冷問道。
“不是我要奪他的頭名,實是他不具這等才華!”章岸冷冷回道。
“文有文道,書有書道,若二者必須合一,天下又何必細分九藝?”楊榮據理力爭,“字如何,那是書道優劣的評判標準,而文道看的難道不正是文章內容本身?樓主,您若以字為由,惡意評判學生文章,那楊某人倒真要到神火督學監去請問一聲——這文道,難道真要與書道合而為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