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康的臉被死死踩在穢物之中,疼痛與味道的雙重折磨,令他幾近崩潰。
“常樂,不要!”他驚恐地叫著,“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知道。”常樂淡淡一笑。“我說過,我要做太陽。”
那是什麼意思?
此時已經不重要了,蘇康沒有時間去理解,隻能用盡一切力量求生。
“現在你停手還來得及。”他喘息著說,“我會……當什麼都沒有發生,今後在學樓之中,也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想如何,我都不會插手……”
“那最好。”常樂笑笑,“現在我就想做件事,你不要阻攔。”
“什麼事?”蘇康問。
“殺你。”常樂說。
強烈的恐懼令蘇康身子顫抖,也令他的神火宮燃起熊熊大火,他狂叫著發力,但卻被一道更強的力量猛地壓下。
被常樂控製的手臂傳來劇痛,接著,那一條手臂被常樂扭轉脫臼,蘇康不由發出慘叫,常樂又一拳打在他胃部,令他的身子躬成了一團。
“很久很久以前,殺人這種事,我連想都沒有想過。”常樂輕聲說,“但某一天起,人生就這麼發生了變化,我依然是我,卻又不再是我。生命如此脆弱,抬抬手便能抹去,真是奇妙。”
蘇康不懂常樂在說什麼,他隻是覺得常樂瘋了。
他不想死,他想活。活著,便有無限美好的未來,便有花天酒地的享受,便有無數姑娘投懷送抱,便有跟班前呼後擁。
父親說過,他將來是要進入官場的,那時的他必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許,能坐到一縣縣令,甚至一府知府的位置吧。
那時,他便是一方父母官,整個轄下隻有他一人最大,他說風便得起風,他說雨便得下雨。
那又將是何等美好的人生?
可如果現在死了,那樣的人生便不會再來了。
他拚命掙紮著要逃走,卻被常樂抓住頭發,再次重重摔在地上,摔在他的嘔吐物中。
常樂彎下身子,用兩臂從後鎖住了他的脖子。
蘇康感到呼吸困難,頸部劇烈的痛苦,令他奮起全力掙紮。
神火的力量在爭鬥、對抗。
突然間,有風起。
有人感應到這股神火力量的變化,立時自遠而來,疾奔如夜色中的鬼魅,一掠而出數丈之遠,自遠處某間大宅中衝出,不片刻,便已經自門口衝了進來。
蘇永齡立於門口,看到屋中一幕,震驚之餘,心生憤怒。
常樂抬頭望向他,目光冰冷。
蘇康拚命地向父親伸出手,費力地叫:“爹,救我!”
“放開他,我保證讓你活著離開。”蘇永齡眼中殺機流露,盯著常樂,語聲低沉。
常樂笑了,手臂沒有絲毫放鬆,神火力量源源不斷地在集中。
“常樂,一切好說。”蘇永齡的語調更加和緩,“你想要什麼?可以對我說。”
“我想要公道。”常樂說。
“何為公道?”蘇永齡皺眉,“為了一介弱民,殺死同窗學子,然後被本官斃於掌下,這算是公道嗎?”
“不算。”常樂搖頭。“真正的公道,是殺人者償命,行俠者受到讚許,而不是與殺人者同歸於盡。但……”
他笑了笑:“可惜夜色深沉,我沒得選擇。”
“何人不是活在夜色深沉之中?”蘇永齡說,“這沉沉夜色無邊無際,區區凡夫又能如何?惟有順時順勢,方可得意。你看這夜色中,有人如盲人蹣跚,有人卻可賞燈觀舞,人世差別……”
“大人的話我懂。”常樂打斷了對方,“但可惜,我終學不會。”
“你放開蘇康,一切好說。”蘇永齡說,“我會給劉家人和你一個交待。”
“不用大人給。”常樂搖頭。“我自己會拿。”
刹那間,蘇永齡麵色大變,猛地向前衝去。
但終是晚了一步,常樂雙臂同時發力,神火力量狂湧而起,哢嚓聲響中,蘇康的頸骨被扭斷,腦袋一下歪在一旁。
蘇康眼中流露出驚恐,嘴巴大大地張著,卻發不出一聲來。
襠下有水流之聲,褲子轉眼濕了一大片。
常樂冷笑著鬆開了手,站在屍體後,抬頭望向蘇永齡。
“大人使用高妙手段換了蘇康的供狀,又縱容他繼續行凶殺人之時,沒想到會有此報吧?”他笑問。
蘇永齡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痛苦地跪倒在地,全身顫抖,望向兒子。
蘇康的眼睛還能動,但極是費力。他努力地將目光移向父親,眼中神色,仿佛在向父親哀求:救我!
但片刻之間,那雙眼便失了神采,終於黯淡。
獅炎樓一霸,縣丞大人的獨生公子,視人命如草芥的混蛋,終於是死了。
常樂臉上,是開心的笑容。
蘇永齡顫抖著,目光變得通紅,他緩緩站了起來,盯著常樂,咬牙的聲音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