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裏陪著兩個姑娘隨意亂轉,莫非盯住了那些著甲的武者,隻有常樂跟著淩天奇,在認真地看。
兩人一路行來,漸上層樓。
看到了“書道真力”後,常樂對這些作品的感覺便與先前大為不同。
之前他看不懂這些字,隻是覺得寫得好,但現在,至少多了一種評判——書道真力的強與弱。
有些作品隻能飄散出縷縷火絲,有些作品卻能使散出的火絲組成圖案,有些作品更可以讓火絲編織成立體的景象。
常樂看著這些火絲,不由在心中讚歎。
“書道,便是書寫之道,而詩也好,文也罷,都要以寫就的文字為依托存在。雖然可以口述,但終易遺失,隻有化為文字書寫下來,方能傳世。”淩天奇說,“所以書道雖然要到青焰境時才能有所成,才能被稱為‘成胚境書家’,但一經得力,卻是終生受用無窮。”
常樂點頭,暗自記住。
淩天奇一路行,一路跟常樂講解著書道之妙,漸漸的,常樂也多少能看出些好壞,有了初級的鑒賞之力。
兩人看過一層又一層,最後來到頂樓之上。
頂樓上,衛士的數量明顯增多,一個個都十分警惕。
常樂也感覺到,頂樓上的書法作品數量雖然不多,但都擁有極為強大的書道真力,眼前火絲幾乎在樓中組成了一個複雜的世界,看得他眼花繚亂。
不少人都向著常樂投來複雜的目光,顯然是與康玉偉一樣,看出常樂區區紅炎境便能看透書道真力,因此為之驚奇。
但諸人見常樂隨行淩天奇左右,淩天奇不住低語,常樂不住點頭,便已經知道兩人關係。許多人不由搖頭暗歎:可惜,這樣的天才少年,卻跟了這樣一位尋常之輩。
心生愛才意,但真正的大家自持身份,卻終無人似康玉偉那樣,不顧一切地上前搭訕拉攏。
一路向內走,空中的火絲卻突然變得少了,常樂不由大感驚奇。等轉過一道廊時,所有火絲都消失無蹤。
廊那邊是一座大廳,大廳之中,僅有一幅字掛在上首壁上。
那紙上,僅有一字。
“道”。
那字寫得蒼勁有力,便是對書道毫無見解者,一看之下,也能心生敬意,隻覺天下好字,無出其右。
常樂環視四周,隻見觀者肅容而立,個個麵色凝重,卻不見有半道火絲淩空。
奇怪,這是怎麼回事?是我眼睛出了問題?
常樂用力閉眼,靜默片刻後深吸一氣,再緩緩睜眼望去。
刹那間,他隻覺全身劇震。
這大廳於刹那間變成了無邊廣闊的天地,無數星辰在黑色的空間裏紛亂排列,一條筆直的光之通路燃燒著火焰,由這頭直通向那頭,最後消失於黑暗星空的遙遠另一邊。
有日升起,有月盤旋,有無邊無際的世界於不可知之地生滅不休,眼不可見,耳不可聞,鼻不可嗅,唯心能感應。
常樂立於這無邊世界之中,感應著萬界生滅無窮,感受著大道筆直。
他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
隻是一步,便一腳踏在了那筆直的大道之上。
由此處望向彼處,整個世界突然變得通透起來。一時間,常樂感覺自己無所不能感應,但又說不清這種包含天地的感應是什麼。
妙不可言,真正的妙不可言。
“道可道,非常道……”他不由自主地喃喃念叨著。
刹那間,在這無邊的世界之中,在那大道的一旁,突然有一雙眼猛地睜開。那眼光照萬裏虛空,使這世界一下生出無盡光明。
但與這無邊世界相比,這一雙巨大的光明之眼,卻又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所以,常樂隻是隨意的轉頭看了一眼,便又移開了眼睛,望向那大道盡頭。
筆直大道,隱約動蕩。
“你方才說什麼?”
一個聲音回蕩,不知是起於未知的深空之中,還是常樂自己的腦海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常樂下意識地說道。
話音方落,世界震蕩,那筆直大道竟然生出無數裂痕,刹那之間碎成了千百億塊,每一塊都劇烈燃燒,化成了無邊的天火。整個世界都動蕩起來,一道道繚亂的風吹起,有無形無色的火焰分割世界,轉眼之間,世界支離破碎,不複存在。
常樂打了個哆嗦,發現自己仍隻是站在那大廳之中,正抬頭看著那“道”字。
方才的世界是幻覺?
那聲音呢?
又是誰施展了奇術,讓自己生出這種幻覺?
他茫然四顧,所見者,無不在專心地看那字,無人看他。
隻淩天奇盯著他,低聲問:“小樂,可是看到了些什麼?”
“我……”常樂不敢說。
淩天奇目光變得熾熱起來:“大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