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可傳千古。
雄文感化天下。
文道之力,並不僅在於文章本身,還在於文章為所有讀者開辟出的那一片精神疆土。
物質世界終歸有限,但精神世界卻是無限的。可並非所有人都有能力,在這無限的世界中開辟出更大的空間,供自己徜徉,讓自己不斷進步。
於是,讀他人文章,便是讀他人意誌、精神,便是擴展自己精神世界的最好工具。
文章之力,可傳天下,可傳千古,可改變世道人心。
因此,古往今來,不管是神火天降之前,還是神火天降之後,文,都是這個世界中最受重視的力量。
因此,不論你是什麼樣的天才禦火者,武試可換考其他,文試,卻絕不能換,絕不能免。
曲鬆望著正在奮筆疾書的常樂,心裏充滿了期待。
他是大先生,因此消息更為靈通一些,知道常樂早在嬌魚樓時,就曾寫出一篇《永字八法》的奇文,雖然無緣一見,但知道此文被永安縣神火督學監上報書部,自然是神來之作。
更何況永安縣名裏,便有這個“永”字,身為永安縣人,不免跟著有些小驕傲。
將來某天,若這篇文章真得書部推崇,傳於天下,那麼所有永安縣人便都可驕傲地對別人說一句:我是永安縣人。永,便是“永字八法”的永,而這“永字八法”,正是出於我們永安縣。
何等令人心潮澎湃?
正想著,蔣裏卻第二個交了卷。
先生們一邊看,一邊將試卷交到曲鬆這邊,曲鬆看了看,見蔣裏寫了一篇關於武學的文章,中規中矩,沒有什麼特別出彩之處,但也沒有什麼明顯的不足。
接著是莫非,然後是梅欣兒,次第交了卷。
莫非的文章,寫的是木匠們的一天,曲鬆看過後倒是點頭暗讚。這篇文章寫得引人入勝,令不熟悉工家事的人看了之後,能大致明白工家人的所思所想,字裏行間流露出的感情,又讓人對工家人的生活心生向往。
梅欣兒的文章寫得也不錯,寫的是俠義精神。
文中自然沒少提及常樂。從常樂仗義出手救莫非,到改變自己的命運,簡直是一篇俠士傳記,曲鬆看得津津有味,對於常樂又多了幾多了解。
同是上三宮,三人的文章,便看出不同來。神武宮重在力與技,而靈念與慧心兩宮重在才思,所以梅欣兒和莫非起點雖低,但學習文道知識,卻比蔣裏更勝一籌。
放下試卷,望向常樂,卻不由暗笑:這兩個女子都如此優秀,卻不知你要如何選擇。梅欣兒是歌道天才,小草是武道強手,將來成就怕都不低。雖然男子可以多娶,但正妻僅得一人,你讓她們誰當妻,誰當妾呢?
心裏卻為常樂苦惱起來,琢磨了半天,卻突然醒悟,不由自己笑自己:那是人家常樂自己的事,我在這裏跟著操什麼心,擔什麼憂,患什麼得失?
純是閑的。
走廊中,四少年聚在一起,低聲地交談著。
“你寫的什麼?”莫非問小草。
“少爺呀。”小草笑著說。
“小梅呢?”莫非問梅欣兒。
“樂哥……”梅欣兒低聲說。
莫非咧著嘴笑:“你們呀,心裏裝的就那麼點事。”
“你寫的什麼?”蔣裏問他。
“我家木匠們的一天。”莫非說。
一邊說,一邊望向屋內,小聲說:“你們說大哥在寫什麼?我看他低頭伏案長篇大論的,是不是在寫新歌?”
“扯淡。”蔣裏笑,“哪有那麼長的歌。”
幾人望向屋裏,心裏都十分好奇。
不知不覺,時光流逝。
“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美哉我少年夏國,與天不老!壯哉我夏國少年,與國無疆!”
常樂筆鋒飛舞,最後一段,躍然紙上。
原文中,還有末尾一段,但卻不適合加在《少年夏國說》之中,因此,常樂便以這一段激昂之言作為這一篇文章的結尾,卻更有令人心神震蕩,回味無窮的作用。
最後一字落筆。
常樂深吸一氣,抬起頭來,閉目凝神。
心境,一時空靈。
停筆,擱筆,起身。
是為完成一文。
曲鬆盯著常樂,眼中有激動之色。
而就在這時,九天之上那一片神火濃雲中,早已形成的那一道雲龍,卻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動了起來。
它盤旋而起,衝天飛舞,又突然扭轉身形,猛地向著濃雲“地麵”砸了下來。
轟然一響之中,它狠狠砸在濃雲“地麵”之上,就這麼帶動一大塊“地麵”自九天之上直落了下來,向著下方真正的大地快速而來。
在半途中,九天罡風吹得濃雲飄搖,但卻不能損其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