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遠舟察顏觀色,心裏暗笑。
“不過倒也沒什麼。”他說,“誰讓你碰上了常樂這等人?真沒想到,關於他的傳言竟然都是真的。我想這端江府橙焰境第一才子的名頭,是非他莫屬了。”
荀子期不語。
“聽他的意思,他武道上的成就也十分驚人。”何遠舟說,“這卻讓我想起另一樁關於他的傳言來——說他在紅焰境時,曾隻身殺了某幫派的十幾位紅焰武者。這麼算來,他確實也是武道天才。”
荀子期不語。
“文武全才,詩道又有非凡之能,這樣的人,哪個姑娘會不愛?”何遠舟輕歎,“偏偏上天偏心,又讓常樂生得那樣一副好麵孔。我看紀姑娘是已經被他迷住了。”
荀子期的手微微顫抖。
“這次的比武會,隻怕他會奪魁吧?”何遠舟故意問。
荀子期慢慢轉頭看著他。
何遠舟還想說些什麼,但見到荀子期眼中的光芒,卻情不自禁地住口不敢再語。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荀子期淡淡地說著,“究竟是誰更強,總要比過了才知道。這次大會,我會全力以赴!”
有橙色的火焰圍繞著他盤旋而動,隱約化成某種形態。
在那灼熱的氣息之下,便是同境人,也要生出驚懼之心。
何遠舟情不自禁地退出丈許之外,好一陣心驚肉跳。
看著那漸漸化成形態的火焰,何遠舟眼中又有笑意。
絲絲火焰在空中起舞,編織成了一條巨龍之形。那巨龍圍繞著荀子期飛速遊動,其散發出的強大力量,扭曲了周遭的景象。
荀子期仿佛化成了一個火焰中虛幻的影子,目光冷漠,眼中閃著隻有王者才可擁有的光。
腳下大地,方圓丈許之地,一片焦黑火痕。
荀子期麵無表情地望向某個方向。
那是常樂離去的方向。
還好,我們終還有一處可以全力較量的地方。
我終還不算完全徹底地輸給你。
在那裏,我會用我最強的力量,將你這個所謂的傳奇徹底擊潰。
我會向紀師妹證明——惟有我所擁有的力量,才是世間最可珍貴之物。
火焰消散,荀子期大步向前,目光堅定。
何遠舟望著他的背影,笑得十分得意。
“常樂,你死定了。”他喃喃自語著,仿佛不如此,不能發泄心中的怨恨。
人群散去,有身影落寞,低頭不語。
身邊雖有知府陪著,姨丈哄著,但紀雪兒還是開心不起來。
他為何走得那般匆匆?
是嫌我詩才不足嗎?
我也曾一詩驚動詩道巨力,演化奇跡,被人稱為烏龍州詩道第一才女啊。
是嫌我不夠美麗?
她忍不住仔細檢查自己的衣裙,看來看去,總覺得一定是哪裏有了什麼問題,又或者是今天自己的衣裳配得不好。
迎麵,蘇穆緩步而來,莊秋和知府大人急忙拱手見禮。
蘇穆隻是點了點頭,過來與紀雪兒並肩而行。
莊秋與知府大人便知機地放慢了腳步,不敢打擾這一對師徒說話。
“方才常樂做了什麼詩?”蘇穆問。
“叫《憫農二首》。”紀雪兒說。
接著,將兩首詩誦給師父聽。
蘇穆歎了口氣:“原以為你已可稱大夏詩道無雙之才,但見了常樂,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方才在樓下大堂中,作了一首《詠鵝》。你要不要聽?”
“當然要啊!”紀雪兒滿麵急切,望著師父。
“看你那樣子。”蘇穆忍不住笑,“簡直就像個餓死鬼見到肥豬肉一般。”
紀雪兒不好意思地笑,拉著師父的衣袖說:“好師父,快說給我聽啊。”
蘇穆緩緩吟誦,紀雪兒一時聽得入神。
“這三首詩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蘇穆說,“那便是語言質樸,並無任何華麗詞藻,乍一聽隻是覺得朗朗上口而已,但細一品,卻可肯定這詩必能流傳天下,為萬人傳誦。也許有些詩的意境比它更高,但恐怕就流傳度來說,卻遠遠不及它。”
“尤其是《憫農二首》。”紀雪兒說,“這簡直就是為天下農人立言。”
蘇穆點頭:“自此提起飲食,提起農家,隻怕所有人都會想到《憫農其二》。而《憫農其一》,則必會讓那些不愛惜百姓的掌權者心驚膽戰。隻怕千百年之後,若國有昏君奸臣,導致民不聊生,人們還會吟誦此詩。‘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說得好!”
師父這麼一說,紀雪兒不由再次沉浸於詩意之中,又是好一陣激動。
“你可知方才詩道力量有何變化嗎?”蘇穆看著紀雪兒,突然低聲說。
“詩道力量……”紀雪兒瞪大了眼睛,“難道這兩首詩……”
蘇穆緩緩點頭:“常樂的詩,雖不似你當年詩那般立時便在人間生成奇象,但卻更加厲害,直接令九天之上的天地神火生出變化,詩道力量於方才簡直仿佛是瞬間爆炸一般。為師的修為還淺,卻不足以感應,但想來,王都那邊必有大家已經注意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