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賜教。”黃玉長劍平伸,直指蔣裏。
氣質神態淡然,如同學子在與同窗交流學問心得。
目光平靜,氣息悠長,如同先生在與同僚坐而論道。
“做惡也可以做得這麼優雅?”蔣裏問。
“優雅與否,與做什麼無關。”黃玉說,“雨不亂步,是真境界。”
“不過是裝模作樣罷了。”蔣裏搖頭。
突然間,他一掠向前,尺許長的光劍向著對方胸膛直刺過去。
“蔣家武神霸體,不知能不能擋得住我三尺青鋒?”黃玉輕聲問。
然後他動了起來。
那把劍並不是火器,隻是尋常的好劍。所謂好劍,自然是鋼質更佳,韌性更好,更加鋒利,但再如何,隻要它不是火器,便終是凡品。
凡品,便難以讓禦火者發揮出更強的力量,難以讓禦火者借到更多的力量。
但黃玉不在乎。
他還沒有劍高時,便開始練劍,用的不是按比例縮小的小劍,而正是這種三尺青鋒。他每天抱著劍睡覺,背著劍做事,扛著劍行走,為的就是培養出與劍之間的感情。
劍,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雨滴打在劍鋒上,風吹在劍刃上,他都能跟著劍一起生出感覺。
劍就是他。
此時,他揮手,劍鋒便隨著他的心意而動,輕巧地一點,便點開了那一道可怕的光刃,隨後,那劍仿佛能轉彎一樣劃了個弧向前而去,向著蔣裏的胸膛而去。
空中,傳來一聲輕微的裂帛之音。
兩人擦身而過,各自站定。黃玉慢慢轉身,看著蔣裏的背影。
有神火升騰而起,化成了一個朦朧的人形,將蔣裏的上半身保護了起來。此時,這個人形胸膛處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蔣裏的胸膛。
是的,是胸膛。
胸膛之外本有衣物,但也被整齊地切開,露出了裏麵的皮肉。那皮肉慢慢地、慢慢地裂開了一點,然後再慢慢地、慢慢地擴大,形成了一道傷痕,有血自其中慢慢地滲了出來,染紅了衣衫。
蔣裏轉過身,沒有低頭看那道傷口,而是盯住了對方。
“好劍法。”他說。
誇劍法,那便是在誇人,就像誇書家時要說“好字”一般。如果誇的是劍好,那卻是在說對方不成了,便如誇書家時說“筆真好”一樣。
一般的劍客聽到別人誇自己的劍法,就算不會點頭微笑,至少也會在心裏得意。
但黃玉似乎並不欣賞這句誇獎。
“更好的,其實是劍。”他認真地說。
沒人能理解他對劍的感情。
在他心中,自己的生命甚至都是第二位的,第一位的,卻是手裏這把劍。太多年的習慣,太多年的鍾情,讓他將自己變成了一個忠誠的愛人,深愛著的不是劍術,而是劍本身。
劍術也好,劍客也好,都為了劍而存在著的。
“你是個怪人。”蔣裏似乎看出了對方心裏的想法,緩緩搖了搖頭。
他再次向前走去,這一次沒有疾掠,而是緩步。他來到了對方劍鋒能及之處站定,慢慢抬手。
手中青焰匕首上,青光劍刃微微震動,竟然再度伸長,變成了兩尺長的劍鋒。
“厲害。”黃玉點頭稱讚。
他盯住的不是蔣裏,而是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