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前,有僧人拜訪友人不遇,有所感歎,便於月夜之下寫成一詩。
第二日返家之時,他坐於驢背,反複思量昨夜詩篇,隻覺其中“鳥宿池邊樹,僧推月下門”一句,“推”字用得不算妙,似乎用“敲”字更好些。
到底是推還是敲?
他思量不定,雖坐於驢背,卻神遊於詩界詞海,渾然忘我。
不知不覺間,竟然騎驢衝入了上官的儀仗隊中,驚怒了侍衛差人。
僧人自被抓住,帶到上官麵前。
緣由?
不過是推敲二字罷了。
上官沉吟,竟然沒有動怒,認真思索後說“敲”字更妙。
一者,夜半訪的雖是摯友,不問主家便推門而入也為不妥。一個敲字,顯出禮數。
二者,夜深寂靜,未免無趣,一個敲字,便是寂靜之中動人之聲。
自此,上官成恩師,典故傳千古。
“推敲”二字,成一詞。
後來僧人還俗,在上官激勵下參加科舉,欲成國之棟梁,奈何屢試不中,還因諷刺公卿而被扣上了“舉場十惡”的帽子。
一生不得誌,將老之時,才出任一縣主薄。
雖曾自帝王手中奪詩卷,卻也不得不伏首大殿前。
一生苦吟詩,自此後世知。
上官姓韓,名叫韓愈。
僧名無本,俗名賈島。
此時,他身著長袍,麵無表情,靜靜地立於天地間。
有風自天地間起,有火自天地間生,風與火相融一處,便形成了一柄巨大的劍。那劍不住收縮、收縮、再收縮,最後化成了一柄三尺長鋒。
他看著那劍,想著那詩,然後緩緩點頭。
他無神的眼裏,此時流露出一抹光華。然後,他輕輕地握住了那劍。
“十年磨一劍, 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 誰有不平事?”他低聲吟誦著自己寫的那首詩,目光複雜,不知是否想起了自己的一生,想起了長安城的車馬,想起了被自己從手中奪去詩篇後滿麵不悅的帝王。
是否想起了千年前?
沒人知道。
所有人隻是看到他在笑,笑容複雜難解。
常樂一詩誦畢,天地間便有風火生。
於那風火之間,有一道烈焰燃燒。
劍在天空中凝聚著形體,但常樂的身上卻並沒有湧出霧氣,化為那可以持劍的劍客。隻是那烈焰燃燒處,漸漸出現一個人形。
常樂望著那人形,滿麵震驚。
腦海之中有波瀾起,無數影像紛亂而來——金戈鐵馬,戰車縱橫,飛彈互射,天崩地裂。
還有無數人物,無數情景,紛至遝來,如同走馬燈。
他知道,那便是地球人類文明的幾千年曆史,便是神州大地自古以來的不斷變遷。
那裏有一個人,先是僧衣著體,再是官袍加身,自千年前走來,平靜地看著他,然後,走向他眼前的那一片烈焰之中。
烈焰焚身,鍛造神體,然後,那人便立於天地間,抬手握住了自天而落的那一柄劍。
符離神色大變。
他心中隱約生出一種感覺,那感覺他並不陌生。
當初,常樂第一次誦出《劍客》詩,召喚九天神火降臨為劍時,他便曾有過這種感覺。
當時,他轉身便跑。
但卻還是受了一劍。
若不是自己境界高深,最終格開致命一劍,此時天地之間,又何來符離此人?
這一次,卻是為什麼?
他望著烈焰燃燒後化成的那人,並不覺得那是什麼了不得的強者。那人垂垂老矣,身材消瘦,眉眼之間帶著一抹苦色,便似一個一生不得誌的失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