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叫從桂,妹妹叫從娟,兩人支撐起這家客棧,手下有七個夥計,一個個都一副精明強幹的模樣。
馬車入院時,從娟正在櫃上算賬,看著近兩月的收支,眉頭微微皺起,聽到馬車行駛時的吱呀聲,欣喜地抬頭望了望,見駕車的是老者,眉頭卻又微皺起來。
老人家喜算計,出門萬事從簡,又精明,想從他們身上賺錢,那是難如登天。
從桂當時正和兩個夥計一起收拾柴堆,見馬車入院,便迎了上去,接過韁繩,點頭問好。
“馬要喂上等草料。上房若有多餘的,便要四間,連在一起最好。”淩天奇下車說道。
從娟在屋裏聽到這話,不由眉開眼笑,心想:原來是富庶之家出來的呀。
接著,她見有五個少年自車中跳了出來,便笑得更開心了。
少年人總是大方的,隨性而為,不惜千金散盡圖一笑,他們的錢自是好賺的。看這些少年,一個個雖然衣著樸素,但整齊得體,氣質也不俗,自然不會是那種寒酸的旅客。
從桂不怎麼愛說話,隻是笑著點頭,讓夥計們繼續忙,自己引著諸人來到櫃上。從娟知機,急忙拿了鑰匙出來,先衝淩天奇一笑:“老人家,上房在三樓。”
接著,喚了一位跑堂夥計過來,命他先帶著幾位少年上去看房。
“不必。”淩天奇搖頭,“什麼樣的房間都好。他們不挑。”
然後便向蔣裏使眼色。
蔣裏對師父的了解不可謂不深,自然明白意思,過來取錢交了押金,這才與夥伴們一起上了樓。
“四間不夠住吧?”莫非邊走邊嘀咕。
“我和小梅略作休息便走。”淩天奇說,“你們留在此地等我們。若無消息,便是那位郎中肯收治小梅,你們一直等著就好。”
幾人上樓看了房,四間連在一起,條件都還算不錯,便將各自行李放好。
大家聚在常樂房中,梅欣兒有些緊張,常樂拉著她的手安慰了好久,用過飯後,淩天奇便帶著梅欣兒離開,四人相送至門外,直到馬車消失於遠道,才回房中。
“應該……會治得好吧。”小草嘀咕著。
“多思無益,等著吧。”蔣裏說。
常樂卻始終有些擔心。
莫非安慰了他幾句後,回了房,然後便忙了起來,自然是繼續製造他那些火器。
常樂覺得光閑著在此擔心也是於事無補,於是便來到莫非房中,幫他出一些主意。他對工道雖然沒什麼研究,但腦子裏多的是地球文明的種種物件,多少能給莫非一些現成的點子,亂七八糟的主意沒少出,倒是聽得莫非一愣一愣的。
“槍?”莫非瞪圓了眼睛看著常樂在紙上畫的圖,有些疑惑。
“說是個怪棍子倒是真的。”他嘀咕著,“怎麼就敢叫槍呢?哪裏像槍,也沒有槍鋒。”
常樂也覺得還這麼叫有些怪,於是說:“那便叫銃吧。”
“叫啥倒沒啥。”莫非盯著那圖,兩眼放光:“不過這設計的原理……大哥,你真是通才啊!這設計公布出來,一定有工家的大賢要跟你好好聊聊的。”
“算了吧。”常樂一笑,“也不是我的創造……”
“那是誰的?”莫非不解地問。
“算你的。”常樂說。
“大哥……”
“怎麼?”
“你對我可真好。”
“……說謝便好,不要往我懷裏撲……”
“我隻是想表達感激之情。”
“有心就好,行動便免了吧……”
遠道中,馬車向前而行,漸漸遠離了黃雲客棧。再走了一日後,來到一片林地中。
“緊張嗎?”淩天奇問從車前窗中探出頭來的梅欣兒。
梅欣兒點了點頭。
“沒關係,會好的。”淩天奇輕聲安慰。
可是,他之所以這樣問梅欣兒,卻是因為自己心中有些緊張,因此,便要說些什麼來安慰自己。
人間紅塵滾滾數十年,其間多少不測的變遷?
她是否真的會隱居於此?
便是真如當年言,她……又是否已經不恨我?
淩天奇的手心裏全是汗。
馬車向林中去,看似是亂轉,其實行的卻是一條複雜的路線。那路線隱約符合莫種天地間玄妙至極的規則,於是在七轉八轉之後,馬車竟然穿過樹林,進入了一座山穀。
梅欣兒看得驚訝至極。
她隻覺這山穀似乎是突然間出現在眼前一般,事先沒半點征兆。
真是匪夷所思。
淩天奇勒馬停下,望向穀中遠處。
有木橋橫於小溪上。
有假山立於竹林旁。
他的眼睛突然間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