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任何變化,似乎都沒有人心之變來得快。
前一刻裏,你還隻是峰中院裏不起眼的傻奴,幾乎誰見了你都會來踩一腳,但後一刻裏因為死了兩個人,你便不再傻,甚至沒人敢再稱你為奴。
“福哥,要喝水嗎?”
“福哥,中午的飯,小弟幫你帶回來便好。你喜歡吃什麼?”
“福哥,一個姿勢趴久了,會氣血瘀滯,我幫你揉揉捏捏?”
大屋裏一共住了十個人,除他之外是九個。九人中曾有一人,因為長得壯實,脾氣又暴躁,加之會討好狗哥,所以隱然成了一屋之長,剩下的人都要圍著他來轉。
但現在,被圍著轉的人悄悄變化。
那個臉被燙紅的家夥被常樂一拳打死,屍首去了哪裏,剩下那八個平時總在討好他的人,並沒有過問。
他們隻是圍住朱樂福,問長問短。
朱樂福很是有些惶恐,怯怯地應著聲,慌張地推辭。
“我常兄弟怎麼還沒回來?”他不安地問。
“沒事,聽說是管事大人在請他吃飯。”有人急忙答。
“放心,常大人對你這麼好,肯定忘不了你。”有人在一旁說。
“福哥這名字起得好啊!有福之人,到哪裏,都是一身運氣的。”有人拍馬屁。
對於這些殷勤,朱樂福有些不適應。於是他隻好閉起眼睛,慌張地等常樂回來。
過慣了被人欺負的日子,突然間卻成了被人恭維的對象,這種感覺在他看來,並不是什麼享受。
隻是別扭。
很久之後常樂回來了,一眾人急忙恭敬地躲開,怕打擾兩人說話,離得遠遠的,又怕常樂若有吩咐時自己聽不清耽誤了事,於是又不敢太遠。
常樂沒理他們,坐在鋪邊。
朱樂福長出一口氣:“你可回來了。”
“怎麼?”常樂問。
那八人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生怕福哥在這位常大人麵前說自己幾句壞話。
“沒什麼。”朱樂福搖了搖頭,“就是有些……”
他說不出自己的感受,常樂拍拍他的肩膀:“多休息。”
“嗯。”朱樂福應了一聲。
常樂將手按在他背上,再次慢慢送出神火之力。神火入體,傷口加快愈合,朱樂福感覺到一陣舒暢,這才慢慢閉上眼睡了。
許久後,常樂移開手掌,起身離開。八人立刻恭敬相送。
“幫我照看好他。”常樂說,“卻不要輕易打擾他休息。”
“是是是!”八人連聲應著。
一路前行,常樂很快回到了破板屋那邊。
推門而入,慢慢坐下,他深吸著氣,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許久後,他的麵色變得蒼白了許多,然後哼了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江帝照解去了那一道紫氣,但那紫氣卻早給他造成了難以平複的創傷。這便如巨獸行於冰川,每行一步,冰麵都要承受一次重壓,生出一道裂痕。
即使巨獸飛騰而去,那冰上的裂痕卻仍在。
裂痕便是傷痕,需要歲月的積澱,才能慢慢愈合消除。
然而常樂先前沒有想到。
他心中有一口氣,若不能吐出來,便終不痛快。他想讓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想要讓那報的時候按自己心意來到。
於是他出手。
殺狗哥,是早就想好的事。
但殺此屋壯漢,卻是無奈。
他殺了狗哥後,便已經感應到體內情況,知道自己已然受傷。麵對壯漢時,他本以為自己可以控製力道,但不想自己已經無法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