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這樣的人物談這兩道之事,豈不是自取其辱?
能寫出《女兒花》這種歌的人物,在這兩道之上的成就,當世又有幾人可比?
口口聲聲稱這歌好、曲妙,卻又口口聲聲罵作者是廢物,說他不懂樂道……
耳光響亮於心,滋味十分難受。
但……終還是有一線希望。
歌奴仔細琢磨著主人的話,卻不由喜上眉梢。
身為人族才子,未來棟梁,少年時便害死了一方大妖,又破壞了妖族大計,主人豈能讓他活著?便算讓他活著,又豈會讓他好好活著?
江帝照看著常樂,揮了揮手,便有侍女自偏殿而來。
侍女緩步向前,抱著一把六弦琴。
常樂目光微變。
她果然找了他好久。
也找得很仔細,仔細到連六弦琴的事也沒有漏掉,甚至還從他的家裏將它帶了回來。
常樂望向她,眼神一時淩厲如刀劍。
“放心。”她猜透了他的心思,有些慵懶地說:“永安縣那種小地方的些許守衛,如何入得了本王的眼?便是自他們麵前過,他們也看不到,何必費神殺人?”
常樂目光慢慢變得柔和,微微一笑:“您是堂堂王者,自然不會與普通人物一般見識。哪有猛虎不與猛虎廝殺,卻專去欺負大蟲子的道理?”
“這話說得有趣。”她笑,“似是討好我的馬屁,又似是咒罵我的嘲諷。你的歌唱得也不怎麼樣,有些讓我失望。不過樂道既然有過人之處,自然能彈一手好琴了?”
“怕也要讓您失望。”常樂說著,接過了六弦琴。
多久沒有摸它了?
確實很久。
縣裏的大比,府裏的大比,州裏的大比,然後是聖地之行……
準備、準備、再準備,然後便是曆經種種磨難,始終都在武道的路上奮發向上,卻有些生疏了其他。
他撫摸著琴弦,想起的是在嬌魚樓時的生活。
那時小草還不是禦火者,他們還隻是四人組,還有那些可惡的人騎在自己頭上,借著手中的權勢打壓……
一轉眼,竟然都成了過去,而自己要麵對的敵人,也從小小永安縣中白焰境的樓主,變成了不可一世的紫焰妖王。
人生事,真是奇妙。
人生路,又幾多坎坷波折?
“嗓子是個好東西。”他抱著琴,望向歌奴,認真地說。
“你有一副好嗓子。”他說,“這嗓子真的很令人羨慕。我想你並沒有費多少力氣,便輕易達到了黃焰之境吧?一曲引來三百焰,很了不起。”
歌奴麵色不大好看,想著他與主人的對話,隱約覺得,也許自己的猜測卻是錯的。
主人真是在恨他?
主人真的隻是想折磨他,讓他體會千種苦,萬種難?
他此時真的不能確定。
“但唱歌這件事,靠的不全是嗓子。”常樂認真地對他說。“今天我給你上一課,讓你明白一下什麼才是歌之大道。”
說著,他輕輕撥動琴弦,悅耳的聲音,便傳了出來,飄蕩於大殿中。
琴奴盯著那琴,目不轉睛。
常樂輕輕彈著,在前奏之後,沉聲唱了起來。
是的,是沉聲唱。
因為這歌的開頭,原便可以低沉。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路裏風霜,風霜撲麵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