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說:“若受不了,便來求我。”
然後再次一口咬在常樂頸上。
痛苦如獄,囚禁生機,無情地禁錮著囚徒,永不釋放。
常樂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他甚至生出強烈的衝動,要開口向江帝照求情。
便這樣死了吧,便快一點結束這痛苦,放棄這人生吧。
這樣活著,每多一刻都是折磨,不如快些死了,快些死了吧……
他的眼神開始黯淡,意誌在痛苦的折磨中,開始消沉、低落,將要失去曾認為自己一定能保留住的堅強。
江帝照等著他的回答,但不久後,便被美味所惑,陶醉地閉上了眼睛。
真的很好吃啊……
血順著常樂的傷口流入她口中,落入她腹中。
鮮紅的血,卻並不僅僅是血。那其中有常樂神火的精華,神魂的精華,血肉骨骼與內髒的精華。
常樂隱約記得,蜘蛛進食之法,似乎便是如此——先將自己的體液注入食物的體內,將食物的內髒、肌肉全部化成汁水,然後吸入腹中。
她是和蜘蛛學來的嗎?
朦朧中,他這樣想著,然後費力地張開口,想說出那個“求”字。
此時,遠處地上,有人掙紮著爬了起來。
朱樂福感到頭疼欲裂,而等他用力爬起時,發現自己身上真的有些地方裂開了。
肋側疼得厲害,一呼吸便疼,似是有肋骨斷掉了。
身上好多傷口,仿佛被什麼猛禽抓過,每一條傷口都在因為自己的動作而湧出鮮血。
血灑大地,滋滋作響,轉眼便被灼熱的地麵烤幹成痕,蒸騰成赤色的霧。
朱樂福咬牙挺住。
發生了什麼?
他的記憶有些模糊,記不大清楚。
隱約間似乎是做了個夢,夢裏自己變成了無敵的巨人,平空變出巨斧,要斬殺一切擋在自己麵前的強敵。
但卻被誰打敗了。
是被誰打敗了呢?
他茫然地抬起頭,尋找那個可怕而又可惡的敵人,然後,他便看到了她閉著眼,咬著常兄弟的脖子在喝血。
鮮血初時淋漓,此時卻隻在她嘴邊湧動。她不肯浪費一絲一毫的血,貪婪地不斷吸食著。
怎會如此?
我該怎麼辦?
朱樂福呆住,然後恐懼地四顧。
那個無敵的巨人呢?那個無懼任何強者的我呢?
他找不到人,於是隻能無助地望向常兄弟。
沒有巨人,沒有大斧,隻有我。
隻有我能救常兄弟,隻有我……
他在心裏默念著這句話,然後向著江帝照衝了過來。他大吼著,不是為了驚嚇敵人,而是為了給自己壯膽。他很害怕,但腳步卻沒有因為害怕而慢上哪怕一分。
“給我放開!”他大叫著,揮手向著她用力砸去。
空中,有黃焰流動,在他手中化成了一柄大斧,其勢似能開天裂地。他不知為何會如此,但卻因此欣喜,一斧毫無保留地向著她劈去。
“我殺了你!”他大叫著。
江帝照於刹那間睜開了眼睛,憤怒的火自她眼中湧出。
你是什麼東西?
不過是一個我連殺都不屑殺的貨色,竟然敢打斷我進食?
憤怒令她起了殺心,殺心讓她亂了心念,於是,常樂於這無邊的痛苦之中得以刹那緩解,神智一瞬間恢複一絲清明。
他轉頭望去,見到朱樂福大叫著舉斧而來。
江帝照舍不得鬆開了嘴,一邊貪婪地繼續吸著常樂的血,一邊向朱樂福投去憤怒的目光。
眼中紫焰動,便有紫焰化為爪,一下將那當頭落下的巨斧擊得粉碎。
下一刻裏,將要粉碎的便是朱樂福的身軀。
常樂突然間記起了與朱樂福的初逢,記起了奴峰諸人對他的欺壓。
他是奴峰上最為懦弱的那個,但此刻,他卻勇敢地舉起了斧,對準了高高在上如神一般的主人。
他是奴峰上最善良的那個,他因他的善良而得到了善報,終於成為一名禦火者,可如今別人都還活著,但他卻要死了。
常樂咬緊了牙關。
體內神火宮中,突然間閃起了耀眼的光芒,那光刺破了包圍著神火宮的紫焰,直向黑暗世界的天穹飛射而去。
迷霧之中,有光明連閃,是一座座神火宮陸續點亮了火。
迷霧開始湧動,某種可怕至極的力量開始覺醒,仿佛是為了壓製那不斷爆燃而起的神火光明。
又似乎,是因為那自外侵入的紫焰冒犯了自己的尊嚴而憤怒。
江帝照突然感覺到不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