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樂聲起,悠揚婉轉。
隻是樂曲前奏,便令人心曠神怡,許多人情不自禁地以手擊案或腿,跟著樂聲打著節拍。
何詩詩目光清澈,神采飛揚。
“天陰露為霜,霧沉兵戟上。寒風吹戰甲,旗飛揚,嘯作虎聲,國之勇將。沙場馬蹄疾,刀如電光。”
悠揚的前奏後,竟然便是激烈的殺伐之歌。這開局第一首歌,竟然便是令人熱血沸騰,心神為之激揚的詠戰之歌。
此歌激昂向上,燃人熱血,而何詩詩聲音嘹亮,高處穿雲起,低處落泉台,與歌與曲配合相得益彰,幾乎可稱完美無瑕。
“妙也,妙也!”有人擊案而歎,“不愧是雁翎樓中的歌道才女,此曲若在軍中陣前吟唱,必能振奮士氣,令軍眾熱血沸騰。一曲之力,可及大將,可敵萬軍啊!”
台上,楊黛閉目聆聽,不住點頭,似對何詩詩的歌藝,亦是十分讚賞。
不僅是她,常樂等人雖與何詩詩是對手,卻也忍不住沉醉於歌中。
謝芳看著常樂,有些擔憂。
“怎麼?”常樂發現她在看自己,便問。
“你不擔心?”謝芳問。
“為何擔心?”常樂反問。
“雁翎樓中無弱者。何詩詩雖好,但在黃焰學子中,也不算最好。”謝芳說。“台上餘下八女中,隻有更強,沒有更弱。”
“那又如何?”常樂望向了二樓雅閣,掀了紗簾的那一道窗口。
“我們連那青焰境的都不怕,又哪裏會怕她們?”他笑著說。
“真有把握?”謝芳問。
“盡力而已。”常樂說。
謝芳歎氣:“我聽說,梅姑娘與賈都兒一戰之時,勝得並不算多容易。五百對四百,她憑的也隻是上三宮對中宮的優勢,並非歌道實力的優勢。”
“還好吧。”常樂說。
“可她們都是上三宮主人。歌道實力,賈都兒與她們相比更要差一大截。”謝芳說,“否則,豈不也已入得雁翎樓?”
“你我都清楚,進入那等學樓,靠的不全是本身的才華。”常樂說。
謝芳看著常樂,不能理解這居於北地的少年,如何便能將王都高層勢力間之事看得這麼透。
“話雖如此,但終是有差距。”她說。
“小梅那日所唱,和她本身真正擅長的,當然也有差距。”常樂說。
謝芳一時疑惑,還想再問時,何詩詩一曲唱罷。
刹那間,天地間有神火如波而動,快速地凝聚化成遊魚一般的焰火,圍繞著何詩詩旋轉起來,楊黛凝目一望,便已心中有數。
無數焰火進入何詩詩體內,何詩詩緩步退下,向著楊黛一禮,再向著諸樂師一禮。
無樂而歌,終不若歌樂齊備。所以歌者與樂者之間,關係向來微妙,再強大的歌者,也向不敢對樂師無禮,唱罷施禮,卻是規矩。
樂師們則點頭致意,是以還禮。
以禮為始,以禮為終,這便是歌樂之道的規矩,也是其被稱為雅道的原因。
武者爭鋒,不免打打殺殺,再和氣,再注意,終也是身體接觸,互相傷害。但歌樂之比卻不同,終不傷和氣,亦能相互促進。
而且勝負之數,卻不在於戰勝對手,而在於做好自己。
這,便是歌樂之道的魅力所在。
也正是熊雨欣敢於對常樂同門下手的原因。
你縱敗了,也隻是雅事之敗,終不至於就和常樂撕破了麵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