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境達黃焰,體質便將遠遠超出凡人極限,百毒不侵,百病不犯。
但這毒,也僅指自然之毒,或凡間毒物。
若是以神火之力製成毒藥,禦火者一樣會中招。
可惜,常樂不在此範圍之內。
迷霧之力,連藍焰高手親製的迷魂香亦能輕易破解,又何況是區區青焰極的迷藥?
常樂行於街上,搖頭一笑。
真是有趣,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人當成了大夏敗類,而欲誅殺。
多虧自己有迷霧之力相護,不然今日豈不是死得冤破了大天去?
笑過後,他又不免感歎。
不論何時何地,總有這樣熱血的青年,敢於為國為民而犧牲自己,流盡熱血。
但可惜,不論何時何地,這樣的熱血青年中,總是魯莽者多,智深者少。
真殺了我,你們卻是便宜了秦士誌,反讓大夏失了一位良才啊!
可此事也從側麵說明了一個問題。
常樂開始深思。
他沒有心情再閑逛,於是便回到了客棧之中。
夥伴們被集中在後院苦修,掌櫃和夥計們便都老實地呆在客棧中,不敢到後麵去聽去看。
常樂歸來,立刻有夥計恭敬迎上,接過笠帽。
這些天來,皆是如此。客棧中從掌櫃到夥計,都對常樂恭敬有加,照顧周到至極。先前常樂未細思,但此時想起方才那些年輕人,卻不由深思。
他突然意識到,這間客棧中已經沒了其他客人。
是從什麼時候起,這間客棧變成了我們幾人專用的居所?
他仔細回憶,似乎是在海生初次來過後。
身在山中,便不知山之真容;身在局中,便看不破局勢。
而外人,卻看得分明。
所以自己看不到相府的關照,看不到群獸一黨的逢迎,而那些年輕人卻看得清楚明白。
又有多少人,正像他們一般做如是想,把自己看成了一個藏著深重心機的群獸一員?
常樂站在院中,抬手放出金光,反掌握住金劍。
他開始練劍。
晚上時候,淩天奇來到前院,看著他舞劍如金烏出世,繚亂一片夜色。
他停下,望向師父。
“怎麼突然用功起來了?”淩天奇問。
“您不是說,我應該盡快提升實力嗎?”常樂說。
“怕必是有什麼事觸動到了你。”淩天奇一眼看破。
常樂收了劍,來到師父身邊。淩天奇示意他坐下。
師徒兩人一起坐在院中木椅上,望著天上星。
“明月不出,便無物能與繁星爭輝。”淩天奇說,“一月獨尊,與群星並耀,似乎後者更壯觀些。但繁星再亮,終照不透這無邊夜色。”
他轉頭看著愛徒,語重心長:“小樂,當事者往往不自知——你便是高天明月。你若沉迷東山而不出,單靠這些星光,照不亮死寂黑夜。”
“師父您太高看我了。”常樂說。
“先前我覺得你是應運而生。”淩天奇說,“後來我卻覺得,運是因你而來。你所到處,天地神火變化;你身邊人,命運際遇變化。你是變化之源,是上天對大夏的恩賜。”
“您這就越說越離譜了。”常樂搖頭。
淩天奇笑笑,並不接話。
“師父,有件事,我突然覺得怕是不對。”常樂說。
“說說。”淩天奇點頭。
“好多人都把我看作了英雄,看作了希望,看作大夏年輕一代的代表。”常樂說,“可我現在所做的事,卻樹了一個不好的榜樣。也許,這樣會讓更多人失望,也會讓更多人迷失方向,而走錯了路。”
“你指對秦士誌虛與委蛇之事?”淩天奇問。
常樂點了點頭。
“既然常樂都如此,我們又為何不能如此?”他低聲說,“我隻怕許多年輕人真以為我投靠了秦士誌,而對未來失了希望,更怕他們因為我這榜樣,而選擇了屈從於權勢與利益。”
淩天奇看著弟子,明白他今日外出,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
但他沒有問。
他隻是欣慰地點頭:“小樂,你又成長了。覺得不對,改過來便好。”
“可是對他虛與委蛇,是師父您的教導。”常樂說。
“人生於世,若想成長,無非兩條路——親曆與聽聞。”淩天奇說。
“直接經驗與間接經驗?”常樂問。
“這詞有趣。”淩天奇點頭,“不過倒也貼切。這兩種經驗都極重要,因為人生苦短,不可能曆盡萬事,觀他人之得失,是學習,是借鑒,能悟透他人之路的成敗,亦是成長。但若不親曆,終也隻是照本宣科,照貓畫虎,有樣學樣而已,走不出真正適合自己的路。”
他看著常樂說:“師父也好,父母也罷,教導給你的都是間接經驗。你當如何,還要親曆才知。一味盲從,不是好事。這便是今日為師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