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楠的靈位,擺在正屋。
韓家的房子不大,所以坐在正屋裏守夜的常樂,便一直能聽到臥室中韓子楠母親的抽泣與其父親的歎息。
林家姑娘靜靜地坐在角落裏,一聲不響。
但她的靜,卻比那哭聲更令人感到心碎。
夜漸深,常樂站了起來。
屋裏的聲音已經停了,林家的姑娘靠著牆角也睡著了。
常樂看著她,看到兩道清晰的淚痕。
推門走了出去,夜風有些涼。
長夜寂靜,隻有風聲。
他輕輕關上門,走到院門處,望了望夜空。
“是不是應該殺幾個人呢?”他輕聲問。
“你想殺誰?”黑暗中傳來劉半月的聲音。
常樂搖頭:“我不知道。最好當然是能殺掉秦士誌,但我也知道殺不掉他。不過他手下的狗,總能殺幾條吧。”
“王安合就是他門下走狗之一。”劉半月說。
“他早死了。”常樂說,“一樁歸一樁。這樁怎麼算?”
劉半月沉默。
“我記得你本來是個痛快人。”常樂說。
“我在想應該殺誰。”劉半月說。
“不大容易吧?”常樂問。
“廢話!”劉半月哼了一聲。
“要殺,就要殺對秦士誌來說非常重要的人。”常樂說。
“你有點……太過瘋狂了。”劉半月說。
“也許吧。”常樂說,“可我總感覺,若是不殺幾個人,真怕會瘋掉。”
“殺群獸,不如殺獸王。”劉半月說,“我覺得你應該把這股氣埋起來,埋到心深處。等到將來有一天,你的修為夠了,便將這氣放出來,親手除掉惡首。現在去殺幾個嘍囉有什麼意義?心氣便平了?仇便算報了?我覺得還不如讓心火在暗裏燒著,好時刻提醒你,將來應該做些什麼。”
常樂沉默了許久,轉身入屋。
夜色中,劉半月鬆了口氣。
“你為他也定了一個遠大的目標。似乎也解決了他武道上的一個難題。”許輕裘的聲音傳來。
劉半月回身,看了老友一眼。
“那位是不是應該表示表示了?真就由著秦士誌欺負他們?”他有些不大高興地問。
許輕裘不語。
韓子楠的葬禮談不上風光,但因為有常樂參加,便不一般。
可那又如何?
便算皇帝親至,人死了便還是死了。
當葬禮結束,人群散去,林家姑娘經過常樂身邊時,看了他一眼。
“他是受你的累而死。”她輕聲說。
“我知道。”常樂說,“他的仇,將來我一定會報。”
“但願你能記住。”林家姑娘說。
常樂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再看看那寂靜的墳墓,想起了初見韓子楠時的驚訝,也想起了了解後的驚豔。
“夏失良才。”他自語。“秦士誌,你要如何賠償?”
葬禮之後,常樂等人便離開了照日城。
乘著神火天舟遠去的他們,已經不需要暗中的守護者。因為大夏兩位至尊不會允許常樂死於意外,那麼常樂便不會死於意外。
在臨走前,他曾請求許輕裘幫他照顧好韓子楠的雙親和林家姑娘。
許輕裘答應了,而且還告訴他,他們當不會有事。
“並不是秦士誌有什麼仁慈之心,隻是他們活著,對他來說更有意義。”許輕裘說,“他不喜歡斬草除根,因為在他看來,留著那傷痕累累的根警示世人,遠比將其拔起更有威懾效力。若除了根,隻餘寂靜土地,被除掉的草便容易被人遺忘。他不想人們忘掉他曾對付敵人時用的淩厲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