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月未圓。
燈火風中搖曳,焰光零落。
小村中,兩方人陷入僵局之中。
“哥,住手吧。”左宣紅站了出來,“這件事本便是我們不對,討伐山賊又怎能傷害無辜?”
“閉嘴!”左宣楠恨恨瞪了妹妹一眼。
村民們聚在一起,死裏逃生的小齊爹和老婆孩子抱在一處,看著這四個救了自己、也救了全村的年輕人,一時百感交集。
人生事真是誰也說不準。
一群名門正派,竟然要來殺自己,而四個陌生的過路客,卻竟然救了全村。
勞旬舟腦筋飛轉,想著破解這困局的方法,但卻有些喪氣。
他看著左宣楠,此時卻是越看越覺得恨。
對方是堂主的公子,傳功堂一人之下諸人之上的大少爺,自己當然必須小心維護著。
本以為這次跟他前來,是個討好他的大好機會——殺幾個山賊,又能費上幾分力氣?卻可以幫少爺長了臉,這份情,少爺如何不會記得?
卻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又苦又這麼危險的差事。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他咳嗽了一聲,便想打個圓場,且先探問探問這幾個年輕人出身何門何派,然後拉個關係攀個交情,打個哈哈,這事也就過去了。
但不及他開口,一道道白色的焰光便升騰而起,自村外而來,轉眼之間蔓延村內四周,將村人們單獨罩了起來,又連接諸家諸戶房舍門庭,最後結成了一座陣,將所有人都困在陣中。
天英派諸人一時茫然。
村中人卻喜出望外,小齊直接叫了起來:“大哥哥他們來了!”
小齊娘嚇得急忙捂住他的嘴。
有笑聲起:“哪裏來的狂徒,竟然在半夜幹起打家劫舍的勾當來了?”
常樂等人心中一動。
這正是擄走莫非者的聲音。
勞旬舟腦筋一轉,對蔣裏道:“這位小兄弟,大敵當強,我們兩方便不要爭了吧。”
蔣裏不動聲色。
“我先前看你們乘了那麼一輛豪華大車,隻以為是官家或是一方富豪的愚蠢子弟,沒想到你們幾人,倒真是俠義之輩。”那聲音響起,嘖嘖感歎。“兄弟我先對你們說聲抱歉了。”
“我們的兄弟現在如何?”常樂問。
“放心,肥吃肥喝地在寨子裏快活著呢。”那聲音笑,“我琢磨著萬一給你們把他餓瘦了,你們再認不出他,嚷嚷著說我偷梁換柱,豈不是壞菜?”
這話把小草逗樂了,問:“啥叫壞菜?”
“就是壞事,壞了的意思。”那聲音一本正經地答。
左宣楠大喝質問:“你是何人?”
“你們不是來抓山賊的嗎?我就是。”聲音答,然後笑:“也真是辛苦你們了,又是偽裝成鏢師,又是半夜出來濫殺無辜的。名門正派都這德性嗎?”
“倒也不是。”蔣裏搖頭,“有些門派還是好的。”
“比如說你的門派?”聲音問。
蔣裏搖頭:“我沒有門派,是學樓中的學生。”
“學生好,未入門派,便未受那些江湖氣的熏染,所以才有赤子之心。”聲音說,“不像這人,本事沒學到幾分,便先學會殺戳無辜以成就自己。真他娘的讓人看了惡心!”
“你說誰?”左宣楠怒問。
“說的便是你這個王八蛋!”聲音罵道。
“混賬!”左宣楠怒喝一聲,抬手間,長劍上白焰閃爍,一劍向著他認為有人隱藏的地方刺了過去。
一道匹練劍光,直刺入那一方白焰之中,但轉眼之間便如泥牛入海,不見了蹤影,亦未能在這白焰陣中掀起什麼波瀾。
聲音哈哈大笑:“就憑這點本事,便敢橫行天下?真不夠看。”
左宣楠盛怒之下不顧一切,長劍起處,道道光影生,轉眼之間劍勢走成一幅幅玄妙的畫,重疊累積,似是搭成了一座高樓。
這次沒有人來打斷,他終於流暢地蓄起了這一招的劍勢,心中一時大為舒坦,便仿佛是憋了半天打不出來的噴嚏終於暢快地打響了一般。
他心中大感舒服,厲喝一聲,一劍再次刺出。
重樓動,萬畫生,不斷印在那重重白焰之中。
仿佛萬軍衝鋒,仿佛千艦爭渡,仿佛一方世界化而為洪流,衝擊四方。
但一入那白焰之中,便立時沒了聲息,仿佛先前的聲威隻是迷霧幻影,太陽一出,它便散了,便破了。
左宣楠麵色一時變得極是難看。
勞旬舟也吃了一驚。
天英派畫閣劍法,乃是門內高等武技之一,左宣楠身為本門白焰境第一人,其父又是傳功堂堂主,自然盡得此劍真傳,甚至有些青焰境武者,就這一劍的威力而言,卻還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