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銀發如霜。
昔日的大夏武道第一人,如今的大夏第一人,蔣武神,立在那裏。
一時間,朔月山似乎都變得小了,小到容納不下他一人的氣勢。
諸多門人滿麵震驚,許多人情不自禁地單膝跪地,更有許多人情不自禁地全身顫抖。
“二……二弟!?”蔣林驚呼一聲。“你怎麼……”
“怎麼?”蔣厲冷冷看著他,問道:“我自己的家,我歸不得?”
“不,不是……”蔣林一時慌亂,不知如何答。
蔣雨的臉色極是難看。
他注意到了一點——蔣厲帶著常樂與蔣裏從天而降時,沒有呼嘯而落如雷霆的氣勢,隻有春雨無聲的從容。
這一方無邊大地,有一種奇特的力量,令所有生靈都無法輕易脫離它的懷抱,向著高天去追尋自由——除非你是生有翅膀的蟲鳥。
又或者,是境達無色的至尊。
蔣厲當然不是蟲鳥。
但蔣雨也不敢相信,那個一直以來飽受走火入魔困擾的二哥,此時竟然達到了另一重境界。
一重他永遠也無法企及的境界。
“你們起來。”蔣厲望了兒子們一眼,沉聲說。
三個兒子流著淚站了起來,緩步後退。
蔣厲並沒有做什麼動作,但一股暖流卻平地而起,將三子與其他人皆籠罩其中,轉眼之間,他們體內的神火之禁便被破得一幹二淨。
一眾人滿心的驚喜,隱約感覺到蔣厲可能已然破開了最後一重境界的枷鎖,於是不由激動興奮起來。
恢複了力量的他們,冷冷注視著奪去神武門和他們自由的敵人,眼中有冰冷的殺意。
而另一方,則開始惶恐不安。
“二弟,事情是這樣的……”蔣林努力地想解釋,但他並沒有自己三弟那樣的智計,於是一開口,便是拙劣的理由:“你走火入魔這麼多年,我和三弟一直擔心,那天去看,卻不見了你,我們以為你已經……神武門不能一日無主啊,所以我們就商量著一起暫時頂著你的位子。可你們家這三個小子卻不依。不依也就罷了,直說便好,我們畢竟也是他們的叔伯,又怎麼會用強?可他們卻聯合外人……”
蔣厲冷冷看著他,靜靜地聽著,並不打斷,但蔣林說到此時,卻再說不下去。
他腦子裏隻來得及想到這麼多,至於還應該怎麼說,他的思路一時跟不上他的嘴,於是隻好向蔣雨投去求助的目光。
“二哥……你回來多久了?”蔣雨有些費力地問。
“有好一陣子了。”蔣厲說。
蔣雨慘然一笑:“如此說來,所有的解釋都有些多餘了。”
“是多餘。”蔣厲點頭,“因為先前你們的所做所為,我亦都看在眼裏。你們到底是什麼心思,我豈會不知?大哥,那日你以吞龍手與我大戰的情景,都忘了?”
“大戰?哪有的事?”蔣林一臉茫然。
蔣雨卻是心頭一震,愕然看著蔣厲:“那……那枯瘦的聾啞癡人就是……”
蔣厲冷冷點頭:“不錯,那就是我。”
一言出,四下皆驚。
蔣劍山三兄弟一家,亦是吃驚不小。他們自小在父親身邊長大,就算別人認不出蔣厲,他們斷然當無認不出的道理。
可是……
枯瘦的聾啞老爺子與父親之間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怎麼可能是同一人?
蔣厲看著自己的兄弟,冷冷說道:“劍川死後,我頹廢了多年。但後來終有所覺悟——吾兒是為了神武門、為了大夏人的尊嚴而死,我這當爹的,怎可輸給自己的兒子?於是,為了能尋到那一線突破的希望,我便修煉了一門禁術。但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禁術的力量,終被那禁術所困。當初正掙紮與其相抗之際,你們兩人和那盧玄小兒一起,來到山中,欲趁我閉關之際殺我奪權,我當時無力反抗,隻好先一步遁走。這一走,雖逃過了你們的毒手,但卻也因為分心,終被禁術之力降住,變成了那副不人不鬼的樣子。若不是遇上常樂小友,隻怕便要癡傻而終了。”
諸人聽得滿心震驚,蔣家三兄弟望著常樂,心中好一陣感激,蔣劍宇忍不住暗歎:常樂早便救了我們一命,現在又……蔣家欠他的,一輩子也還不完啊!
黃勇看著常樂的背影,嘿嘿地笑,心想:這便是真正的大英雄,我卻還差得遠。不過沒關係,我早便是他的人了,終有一天,會跟他一起如陽光般照耀整個世界!
但蔣林與蔣雨,麵色灰敗,望向常樂的目光中,卻充滿了恨意。
若不是常樂,蔣厲如何能歸來?
若不是常樂,蔣厲如何能破而後立?
若不是常樂,自己這一盤大棋,又如何會輸?
蔣厲看著他們,冷冷問道:“是不是恨透了常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