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坐下,老者道:“老夫廣仁遠,任桑餘工部首卿。”
常樂略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桑餘國竟然派來了一部首卿。
南離熒石搖身一變,成了火符,立時震驚嬴國,進而震驚了整個雅風大陸,令其餘幾座大陸震驚,也隻是遲早的事。
那幾位受震國之邀而來的桑餘人,早已回到國內,自然也早將火符的消息帶回桑餘,必也會令桑餘國上下震驚。
而震國將髒水潑到了桑餘國身上,又撕毀了雙方的合約,桑餘自然陷入了極為尷尬的境地。
此時再看鄰國南離,憑著熒石礦產眼見可乘風而起,漸漸富強,將來有希望成為地火大陸最為強大的國家,他們如何能不著急?
這些,常樂都已經想到了,隻是他沒料到對方會急成這副模樣,竟然派了一部首卿來此。
他先是驚喜,隨即細思,卻又微微皺眉。
九部首卿的身份雖然顯赫,但實際上卻並不參與朝政,與各國國公地位有些相似。
桑餘派來一部首卿,並不代表著他們對此事的重視,相反,卻代表他們還想取巧。
一部首卿,位高德尊,不辭路途遙遠親自來見,自然令人覺得受到了對方的重視。
但實際呢?
工部首卿並沒有決斷權,並不能幹涉朝政,就算常樂與他訂下什麼約定,桑餘國將來也可以以此為依據,將之全麵推翻。
而且,工部首卿也沒有權力決定國之大政,對於熒石之事,也隻有技術上的發言權而已。
所以常樂很快冷靜了下來,隻是拱手為禮:“原來是廣大人。不知深夜來訪,有何要事?”
廣仁遠本以為常樂雖有大才,但終是青年人,不可能擁有老人般的睿智與心性,自己堂堂一國工部首卿親自來見,給足麵子,常樂必流露出得意或驕傲之色,但此時見常樂不動聲色,目光沉穩,便已然明白這年輕人大不簡單,心智亦非世人膚淺之輩可及。
先前想好的話,到了嘴邊,一時卻有些說不大下去。
他思量再三,才決定開門見山。
“常大人。”他說道,“桑餘當初做錯了,不該背信棄義,轉而與震國合作。但國與國之交,不同人與人,講的是利益。依當時之勢來看,震國勢大,而夏國勢微……”
“是啊。”常樂點頭打斷,“所以貴國做了更加穩妥的選擇,本無可厚非。”
廣仁遠麵露喜色。
但常樂接著說道:“有一得,自然有一失。桑餘得了穩妥,卻失了機會;相反,南離失了穩妥,卻抓住了機會。世間陰陽運轉,一正一反,自有規律,不可能陽陰正反同在,魚與熊掌皆得。所以,抓住了機會的南離便當到了好處,而失去機會的桑餘便當失了好處。這很公平。”
廣仁遠麵露尷尬之色。
常樂的意思很明顯——我不怪你們當初的背叛,因為那是你們的利益考慮。那麼,你們也不要怪我們現在的冷漠,因為我們給過你們機會,是你們自己不知珍惜。珍惜機會者當有獎,不珍惜機會者當有罰,這是天道。
“當真人麵,不說假話。”廣仁遠說,“老夫此來,是想就熒石之事,請常大人從中協調。”
“那是你們與震人間的事,我如何能協調?”常樂反問。
“常大人。”廣仁遠歎了口氣,“您就別譏諷我桑餘了。千錯萬錯,是我們自己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