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見他步履雖然蹣跚,但終可以走,便不再強求,快步追上一直走在前邊的女子,又重重哼了一聲。
女子側頭看著他,無奈地搖頭,然後低聲說:“不是我多事,隻是咱們是什麼身份,你得明白。萬一是官府的人,或是看過告示的人,咱們豈能無事?我倒沒什麼,你可是你們家的獨苗……”
她以為常樂聽不到,卻不知常樂是禦火者,而且感官更超尋常禦火者,自然聽了個清楚。
常樂一怔:怕官?難道說他們是逃犯?
這可有趣了,卻不知他們犯了什麼罪。這般年紀,總歸不能是殺人放火,怕是受了家中長輩的牽連吧?
能養出這樣的少年,看來他家中長輩品性當也不差,怎麼獲罪?
事關民生疾苦,司法公正之事,常樂不由更加關心。
少年向前行,不時回頭看,見常樂雖落在數十步後,但一直能跟上,便放下心,打斷女子:“咱們慢點走,等等他。這荒山野嶺,遇上是緣分,能互相照應,就互相照應一下的好。”
“你怎麼不說照應照應我?”女子問。
“你人高馬大又有力氣,還有武功,我照應你什麼?”少年說。
“你才馬大!”女子瞪他。
“我大不大,等明年我成年之後,你便知了。”少年突然說了句半葷不葷的話。
“不要臉。”女子又瞪他一眼,紅了臉低了頭。
常樂在後麵聽得一陣暗笑。
女子隨即又歎氣:“我若真有武功就好了,咱們也不用奔這邊來……”
“有武功也沒有用。”少年也歎氣,“又不能憑武功吃飯過日子,終還是得來投姨丈。隻是……這麼多年也沒見過,不知姨丈能不能認出我來。還有……家裏出了這樣的事,你說姨丈會不會……”
“都是一家人,雖然你大姨過世得早,但多年夫妻,感情總是在的吧?”女子說。“何況先前你家也幫他不少,他總歸不能不念舊情。”
“但願吧。”少年歎息。
女子瞪他:“先前逃出來時,你怎麼不說這話?現在快到地方了,又憂慮起來。”
“不知為何,離邊關越近,這些事就想得越多。”少年說,“我是有些怕。”
女子歎了口氣:“別亂想了,到了再說吧。”
“你不疑他了?”少年指指身後。
女子哼了一聲:“想來朝廷的爪牙,也料不到咱們會走這一條路。”
說著,放慢了步子,故意等常樂趕上。
常樂趕了上來,嘴裏仍在哼哼,女子便問:“還疼得厲害?”
“不那麼打緊了。”常樂忙道。
“你膽子也太小了。”女子說。
“是啊。”常樂笑。
兩人在前,一人在後,就這麼向前走,誰也不再說話。
常樂卻打量前方,眼見著到達那處山林,眼見著林中的黃光開始動,知道危險將至,卻不出聲。
轉眼之間,一隻黑熊自林中衝了出來,衝著三人咆哮作聲,人立而起,雙爪在空中舞動。
它四肢著地時,便有少年那麼高,人立而起,簡直便仿佛是一座小山,驚得少年麵無人色。
女子也被嚇得不輕,但卻一把自袖中抽出匕首,習慣性地抖出幾道寒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