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過,撩起幾縷發絲。
常樂在山頂坐了下來,麵對著那空曠的廢墟,慢慢閉上了眼睛。
呼吸吐納之間,有藍色的火絲自他口鼻之中溢出,慢慢飄散於天地間。
山腳下,那人慢慢地站了起來,疑惑地看著那大陣。
他向前,抬手,輕輕觸摸。
浮光掠起,化成了一道道符文。那人雖不懂,但知道那大陣仍在。
“令人失望。”那人搖了搖頭,語氣中有一絲不屑。
“原以為你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是又創了奇跡,卻不想也不過如此。天下第一才子?可笑。”
他搖著頭,帶著滿眼的失望與滿心的鄙夷,緩步走回了林中。
日光最烈時,是它將要西去時。
正午過後,太陽西移,雖然熱力更盛,卻不過是最後的掙紮。最終,西山擋住了落陽,晚霞紅了半邊天。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常樂看著夕陽,緩緩念出了李商隱的《登樂遊原》。
“好詩,真是好詩。”他衝著夕陽笑。
也許,更是衝著那即將湮滅於曆史風塵中的堂堂大國在笑。
他眼看著夕陽西下,眼看著第一顆星出現在黑暗夜空,眼看著繁星漸起。
於月升之前,他站了起來,緩步向著山下走去。在山腳處,他毫不意外地碰上了那座無形的大陣。大陣以柔和之力向後推他,似是在提醒:這便是界限,外麵的世界,已非你當往之所在。
“你已攔不住我。”常樂一笑,一個世界自他體內擴散而出。
此時的夢蝶領域,已然不再是一方十裏空間,而是一個真正的世界。這代表著常樂的文道之力已然達到了世人認知中的紫焰境,文道修為已可稱“文豪”。
蝴蝶飛舞,大夢迷離,常樂於那迷離之中踏出一步,便直接越過了那座大陣。
文華領域雖然厲害,但終不能用以對抗至尊工道大陣。常樂能破陣而出,靠的不僅是夢蝶界,主要還是先前用以破陣的工家力量。
他是天才,卻並非狂徒。他知道至尊之力與自己的力量相比,便如九天之神,自己以凡人之力萬難破之。
所以他求的並非是“破”,而是“逃”。
逃出這包圍,如同翻牆,如同鑽洞。不毀門,不作聲,悄悄地跑。
收了夢蝶界,他回頭再看那山、那陣,十分誠懇地拱手一禮:“多謝。”
是該謝它。若不是這陣,自己便沒有時間靜心修煉,便沒有機會與至尊的工道之力對抗,沒有機會了解至尊級別的工家力量。
自然,也就沒有今日的從容破境。
他轉身,向著遠方而去,轉眼便掠出了數裏。
林中,那人本靠著大樹,閉著眼休息,此時卻突然眼放光芒,望向常樂所行的方向。
“竟然……”
他皺眉念叨著,猛地發力疾掠而去,如一抹鬼影一般在暗夜之中無聲前行,追向常樂。
常樂並沒有收斂氣息,而是一直向前。他有心看看此人實力如何,因此腳步不停。
不想那人速度極快,竟然慢慢地追了上來,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照此下去,天亮之時,那人便能追上常樂。
常樂略一沉吟,停了下來,負手而立,等著那人。
那人很快趕到,在百丈之外駐足。
聞其呼吸之聲,極是穩定,顯然這一路奔行,他未用全力。
“你究竟是誰?”常樂問。
“你竟真能破那陣。”那人說。
兩人一時間都沉默。
常樂先打破沉默,問:“既然我出來了,你便可以動手了。”
那人點頭:“不錯。”
一聲不錯之後,他便再不多言,抬手間,一道紫氣向著常樂卷去,平地生風波,吹動常樂衣衫。
竟然是紫焰大能?
常樂麵帶微笑。
正好可借此人之手,試試我晉級藍焰後的實力。
他抬手,指尖上流光閃動,五道流光如流星破空,劃破了夜色,瞬間來到那一道紫氣麵前。紫氣立時扭動起來,如同一條巨蛇,向著五道流光卷來,雖將流光一氣纏住,但卻也被打得支離破碎。
流光與紫氣,兩相抵消。
那人目光平靜,似早料到常樂雖隻藍焰,卻有與自己相同的力量。
他向前一步,右手化爪向著常樂抓來,便有紫氣流動而出,當空化成了一隻紫焰利爪,向著常樂頭頂落下。
常樂抬手,流光連射,將那利爪擊碎。隨後他一掠向前,抬手在空中書寫出“畫地為牢”四字。
四字一氣嗬成,似行似草,介於行與草之間。最後一筆書畢,四字立時散發道道藍光,消散於空中,那人腳下便立時有書道之力升騰而起,形成一個方圓三丈的藍焰囚籠,將他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