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踩於腳下。
紫雷擎在手中。
石猴低頭,望向群妖。
群妖一時戰栗。
它歡叫一聲,揮棒殺入妖群。
一時,血雨碎肉飛揚。
大殿內,一金一黑,兩人如同戰神降世,遙遙對峙。
如岩黑鱗在掌中延伸,化成了一柄粗糙的黑劍。
粗糙的劍鋒,顯示出的是最原始的殺戮力量。
不知多少年歲之前,遠古先民們拿起斷裂後生出鋒利之刃的石,向著其他生靈的身上刺、斬、割、削……
殺戮之能,便是力量。
有力量,才可自萬物競爭之中存活下來。
唐英堅信,這便是一切。
常樂不覺得那是錯的。
但那卻並不是一切。
生而有靈的意義何在?
若隻知殺戮,又與那些禽獸何異?
天地生出靈智,絕不隻是為了讓其以更強的殺戮之力,一統乾坤。
便算天地無靈,不曾想過靈智何去何從,那麼身為靈智在心者,是否應該超越天地,去思索那終極的意義?
雖然這思索看起來於天地而言,並沒有什麼意義,但這豈不正是智慧存在的意義?
否則,要這靈智有何用?
兩人不言。
當說的都已經說完,如今,隻看勝負。
唐英有一句話很對,勝者,才有資格品評另一方。
那便打吧。
唐英先動了起來,一動,便如一道黑風黑光黑雷,瞬間到了常樂麵前。手中黑劍揚起,帶著殺戮之意,帶著龍形的劍影。
常樂退了一步,避其鋒。
然後運劍。
劍動,金光動,如浩然大日,如堂堂天威。
生於黑暗冰冷的宇宙,卻不應該寂寂於這黑暗與寒冷之中。
我自有光,我自有熱,照耀眾生,亦催我奮進,不斷向前去,追尋黑暗中蘊藏的大道。
若宇宙本便應該寒冷,應該黑暗,又何必生出我的光與熱?
既然天地生我、存我,便證明我有意義。
那麼,我便當堅持我的追尋,尋找我的意義。
這一刻,常樂道心清明。
離亂劍出,剝離種種凡塵憂思紛擾,寧我之心,亂敵之念。
一瞬間裏,唐英心生煩亂,劍道便不再筆直,那帶出的黑龍之影,焦躁不安。
常樂金劍格開黑劍,刺入唐英胸膛。一抹金光綻放,唐英周身的黑甲劇烈震動,唐英吐出一口鮮血,飛掠向後,落在那椅中。
椅子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立時碎裂。他便跌坐在地上。
他掙紮站起,又跪倒。拄著黑劍,他不住喘息,抬頭看著常樂,慘然一笑:“你的自信果然不是沒有道理。”
“單純的殺戮,永遠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常樂說。
“但我並沒想解決任何問題。”唐英說。
“你我的辯論,便到此為止吧。”常樂說,“那根本沒有什麼意義。從開始,我便並不想否定殺心存在的合理性。我隻是說,它不是全部。”
唐英怔了好久,然後點頭:“若是已經殺光一切,倒是可以靜下心來,思索一些生存之外的事。比如說……意義之類毫無意義的東西。”
“人間許多美好之事,其實皆無意義。”常樂說,“比如說歌,比如說舞,比如說情愛。”
“有理。”唐英點頭,“歌舞不過是耳目一時的感覺,而情愛,說到底為的不過是繁衍生命,算是男女相合之前的儀式吧,其本身,確實沒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