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選擇自然冒了極大危險,但人族大難將至,常樂也好,他蔣劍坤也罷,其實都已經沒了別的選擇。
死路一條之中尋求活路,那麼,便隻能先將自己置之死地。
而後,方能生。
蔣劍坤將常樂放在地上,然後轉身,毫不猶豫地大步走了出去,甚至沒有回頭再多看一眼。
這是一種姿態。
我這般信任你,你如何好意思負我?
但水遊君沒有看他的背影,隻是靜靜地看著常樂。
曾幾何時,失去了真正心智的自己,隻渴望他的懷抱,隻思念著他的那些輕聲細語。
一聲“爹爹”,曾叫得那麼自然、那麼歡喜。
真是可笑,明明是他差一點害了我。
為何我心中卻對他有情在?
不,不是因為他。
她想起了小草,想起了那個天真得有些傻的女孩。
想起了小草哄著她睡覺,抱著她奔跑的那些個日子。
嗯,是因為她。
她這樣說服自己。
可是……
她又低下頭,一直看著常樂。
“誰願意叫你爹爹?”她終忍不住,輕聲自語起來。
“這世間,可還有比你更值得一個女子托付一生的男子?”她說。
然後搖頭:“不可能再有了。”
她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淒涼:“爹爹……我竟如此愚蠢,叫了你一聲爹爹?”
她走近常樂,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看著昏迷中的他,一時怔怔出神。許久之後,她抬起手,在常樂的臉頰上輕輕撫摸。
好光滑的臉,一點也不輸於我們女子。
為何世間能有你這樣男子?
爹爹?
她慘然一笑,然後眼中流露出一抹獰厲之色,突然將手抬起,一道道流光便在她指尖化為尖銳的齒。
她看著他。
此時的他,如此的脆弱,再不是那個可以呼風喚雨,讓天地為之變色的男子,卻如同一個柔弱的嬰孩。
她的手幾度舉起,幾度落下,最終自嘲地一笑:“明知無果,又是何苦?”
罷了。
也許回到過去,忘掉那些奢望,隻是單純地跟在他身邊,單純地哭,單純地笑,那樣的人生,也是一種快樂吧。
她回首,望向宮殿。
這裏很好,很自由。
得到了那種力量後的自己,正在朝著一個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境界中去。也許有一日,自己會有足夠的力量,與這個幾乎執掌了整個天下大勢的男子平起平坐。
她曾以為,那是很美好的事。
但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為何不曾快樂過?
自己明明是水生妖族,卻怎麼開始喜歡在陸地生活,喜歡上了人族的生活?
為何總是會想起他?
她看著這宮殿,一時不知自己應該留戀什麼。
是與他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還是自由自在,但卻孤獨無比的這些日子?
她笑了。
焰光自她體內流出,無形無色,在空中化成了一隻巨鯊。巨鯊低頭看著躺在地上的常樂,慢慢地落下,慢慢地縮小,慢慢地化成了一枚極小的星光,融入了常樂的身體。
“那本便是你的。”她慢慢地貼近常樂的身體,然後慢慢地躺了下來,摟著他的胳膊,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