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流動,海潮起伏。
皆因常樂一聲吼。
一時間,水中生靈驚恐四散,逃奔遠方。
常樂自水底慢慢站起。
立身處,是深深海底,不見絲毫光亮。
但眼中神火,卻可照亮千裏海域。
常樂的眼中有光,那光藏於黑暗如夜的眼瞳之中。
世間有暗,亦有光,光與暗本是一體之兩麵,融合,便是完美;獨存,便是孤寂。
水波漸平,有些沒有靈智的水族,便複又遊了過來,情不自禁地往常樂這邊來,繞著常樂遊動。
它們並沒有明確的意識,隻是覺得這樣做能感到舒服。
常樂抬手,輕輕摸了摸一條巨魚的尾。
這些深海生靈,都長得很是怪異,用世人的眼光看,那便是怪物。
可那怪異的外表之下,卻是溫馴的心。
常樂抬頭,望向萬頃海水之上,重重天幕之上。
為了這些生靈,我亦不能讓你得逞。
然後,他飛掠而起,一躍便離了深海,來到海麵之上,半空之中。
這裏是東海,正是祖龍升騰之地,小草那一掌將他擊飛到這裏,不知是巧合,還是祖龍之念有意而為。
常樂呼吸著天地間的神火,感覺其中似乎多了些什麼,又少了些什麼。
多了些迷霧之力,於是,這世間的神火之力進化得便更快,這世界便會越來越強大,如同果之將熟。
少了些親切溫暖的力量,於是,這世間的力量達到某一巔峰時,便會衰落,如同果熟之後,便會腐爛。
因為那迷霧之力,並非賜予,而是催化——催化這個世界,與這世界中存在的所有生靈,盡快成熟。
世界的力量並沒有增加,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外放。
於是,它終於快要熟了。
少去的那力量,讓常樂想到了祖龍。
祖龍已然徹底消失,它最後的末神念靈識,給了自己,化成了自己雙眼中的光與暗。
它將這世界徹底交給了他,然後安息。
常樂閉目,在心中向著祖龍施了一禮。
然後睜眼。
我昏迷了多久?
常樂不知。他轉過頭,向著雅風大陸的方向望去,猶豫之後,還是換了個方向,向著黑岩大陸而去。
他的眼睛掃過那無邊的大地,很快便發現了自己可以與之接觸的人。
此時,那兩人正坐在明亮的屋中,喝著悶酒。
那是琉璃國的商人洪禾九,與他的好友鄧西山。
本應忙碌於生意的他們,此時一臉頹喪,眼中毫無生氣。
其實不光是他們,這世間的每一個人,都流露出了黯然之色,就像已經知道自己死期的病夫。
酒可解憂?
那是胡扯。
隻是狂飲之後,便能暫時忘掉身邊的苦楚,又或能讓自己真性情一回,將那苦哭訴出來,不再假裝剛強而已。
可惜,兩人皆是禦火者,境界均已達紫焰,尋常的酒,根本醉不了他們。
不過是借酒裝醉,好給自己一哭的借口。
洪禾九抹著眼淚,舉起杯:“來,敬常大人。”
“敬常大人。”鄧西山紅著眼睛,將杯中酒灑在地上。
“我敬你。”洪禾九衝鄧西山笑。
鄧西山舉杯,一飲而盡,道:“可惜將來某日,你我死時,卻無人在墳前灑酒。”
“那又如何?”洪禾九道,“天下所有人皆是如此,不獨你我淒涼。”
然後他哭:“他奶奶的,常大人怎麼就……怎麼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