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神念,緩緩向前,將常樂圍住。
他卻並沒有感覺到壓力。
因為這種感覺,早在當年、早在他的神火宮世界中,他便已經體會了很多遍。
他覺得被他們圍繞時,特別安全、溫暖。
還有親切。
“我們來自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歲月。”一道神念說,“相同處,是我們都曾經擁有神火的力量,都曾經是一方世界的最強者。”
“我們曾以為,天地間那神妙的火力,是上天對眾生的恩賜,可直到末日來臨,我們才知道那隻是它播下的種子,而我們,都是因這種子而生長出來的糧食。”
“麵對如同一方世界般強大的它,我們是如此渺小,毫無力量,當它降臨,我們除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園被吞噬,別無選擇。”
“所幸,我們活了下來——雖然是以神念殘存的形式。”
“我們聚在一起,便形成了這一方光明的小天地。我們甚至在無數次的危難之中,遇到過其他的小天地。於是我們知道,許多不屈的靈魂雖然被吞噬,但卻並沒有湮滅,沒有真的化成它的一部分。”
“用有些讓人尷尬的說法來打比方的話,我們就那些難以消化的硬食。”
“又或者,便是存在於它體內的毒。”
“想通了這些後,我們漸漸明白,也許位於它脆弱內部的我們,是惟一可以毀滅它,拯救宇宙間無數星體、無數生命的希望。那時起,我們便開始謀劃。”
“然後我們開始等待機會,最終等到了你。我們拚盡全力,將我們的力量交給了你,而你終沒有辜負我們的期望,終於來到了這裏。”
神念們看著常樂,眼中滿是欣慰。
常樂看著他們,鄭重一禮。
他們的肉身已經死去,他們的家鄉也已經毀滅,他們在這世上,已經沒有留戀的親人與家鄉。
但他們卻仍未忘記強者的責任,沒有忘記自己活著時曾堅守的正義。
他們為了不相識的世界、不曾見過的人,不懈努力,誓要鏟除此魔,守衛天地平安。
這樣的人,是英雄,值得尊敬。
“我應該怎麼做?”常樂問他們。
“一縷毒,終殺不死強壯的怪物。”一道神念說,“但它體內所有的毒若是能聯合起來,也許便能讓它髒器腐壞,讓它一命嗚呼。”
“但這是否可行,我們也不知。如果失敗,也許我們便會被他發現,然後,便被消除。”
“它就像是患有隱疾的人。”一道神念說,“我們就是它的隱疾,若不發作,病人不知,可一旦發作,病人必會求於醫藥。若我們的力量不足以讓它病入膏肓而終,它便會慢慢殺光我們。”
“我們飄遊於它的身體裏,隻能憑運氣撞上其他小天地。”一道神念說,“而你則不同,你是外來客,有肉身在真實的世界之中存在,所以你們可以脫離這方小天地,去尋找其他天地。我們想請你集合這裏所有的小天地,讓我們這些絲縷之毒,化成一劑致命的毒藥。”
“我懂了。”常樂點頭,“但我如何能讓你們聚於一處?”
“我們會幫你。”一道神念說。
說完,他便失去了人形,那由精神之力組成的身體,漸漸拉長,變成了一條極長極長的繩子。
“前輩?”常樂一時愕然。
“無妨。”另一道神念笑了笑,“我們早已死去,這一縷殘念存留與否,並不重要。”
“你全力去做便好。”一道神念說,“我們隻求能毀滅此魔。這是為救宇宙蒼生,也是為報仇。”
“諸位前輩放心。”常樂再次一禮,“常樂必不辱使命!”
他將那道化成了繩的神念纏在腰間,向著這光明之外飛掠而去。
一道道神念看著他,與他體內的神火連城之力呼應,然後逐一散去人形,化為繩索,連在同伴身上,連在常樂的身上。
無邊黑暗之中,常樂向前飛掠,腰間連著一條光明的線,通向遠方。
他如一根針,帶著一道線,直向另一處天地而去。
他不知那方天地在哪裏,但他知道,隻要自己不斷尋找,便終能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