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鏡子是陳文礴家傳的東西,但在這個故事發生後,在他怎麼說也要把它扔掉時,我讓他送給了我。故事的繼續,就是因為每天夜裏,銅鏡的嗚鳴。
我已經可以不用別人的攙扶而走動了,衝虛這些天一有空就來找我聊天,有時我睡著了,他便以兄長的身份,和來探病的客人聊天。他後來說我這裏是往來無白丁,我笑道我自己已是白丁,往來者如果還都是白丁就麻煩了。
不過衝虛對我今天家裏的客人很不以為然。這並不是因為他一口氣喝光了五罐飲料,或是說話時不停地吃東西,直到把桌上的水果拚盤吃光才罷手,也不是因為交換名片時,見到衝虛是一家大公司的老總時臉上的媚態。
衝虛討厭他的隻有一個原因,這個客人聽完故事後,向我大叫道:“荊某人,那你快向下寫啊,這不,有個衛斯理,寫這種小說寫得名利雙收,還成立了一個宗教呢!就叫衛斯理教!”
因為交往時間比較長,所以我也就笑笑不以為意。這樣一個人,他幼兒園到大學的老師都沒法子教好他的話,我也不用去花力氣來做這樣一件沒希望的事。並且這個朋友,在某些方麵也有他的長處。
但衝虛明顯對他之前的言行很是看不慣,便對他說:“不是衛斯理教吧,應是衛斯理宗吧?”
他一聽就拍腿道:“是啊是啊!趙總真是博學啊!你瞧瞧,荊某人孤陋寡聞還在不懂裝懂地笑呢!”
我實在忍俊不住,但這個客人是我請他過來的,如果我大笑起來,實在失禮,隻好拚命咬住舌頭,深吸一口氣對他道:“我今天請你來,不是談小說的寫作技巧,也不是談衛斯理,隻是因你祖傳一手鑒別古物的本事,想讓你瞧瞧一個銅鏡。”
他卻不幹,歪了頭望著我半天,然後把我拖到陽台道:“我寫策劃的,又不是和你同行,你怎麼好像怕我搶走你的這個客戶一樣?有錢要大家一起賺啊!”
我知道他是想和衝虛套近乎,但實在不想見他出醜,既然他這樣說了,所以我向衝虛拱拱手,便咬了嘴唇跑進書房,打開窗戶狂笑了一通。
在書房抽了一支煙,我走了出來,卻見他不停地和衝虛介紹他做過哪些公司的策劃之類,這時衝虛見我走了出來,便對他道:“這位先生,我想先請教你一問題:1747年,衛斯理宗脫離國教,形成了新的獨立宗派,而那個寫科幻的衛斯理還沒出生呢,不知衛斯理宗和他有什麼關係?”衝虛問完,扔下在那裏尷尬得嘿嘿幹笑的他,轉頭望向我道:“這位先生作古物鑒別時,是否和他平時一樣?如果是的話,請他來的意義就不大了。”
我笑著向衝虛搖了搖指頭道:“老哥,往來無白丁啊。小雷,你這下糗大了,不如露一手來改變形象吧?”說著把銅鏡放在桌上。
雖然他在商場是個失意者,如果一定要給雷潤下一個定義,那麼用十個字就夠了:猥瑣、齷齪、無知、自以為是。
但當他拿起銅鏡時,我卻不得不借用一句老套的話來形容他:他的眼睛如同見到了絕世寶劍的劍俠高手一樣亮了起來,整個人仿佛正在從一個平庸的蛹裏緩緩蛻出來。十分鍾後,他不用任何工具。就給出了第一個結果:蕭齊王朝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