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然諾(上)(1 / 2)

誠實,對於每個正常的成年都市人來講,絕對是一種奢侈品。

無論貧賤或富貴,也無分醜陋或美麗,更不管是身居高位或是平頭百姓,都絕對是一種奢侈品。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如果不認同這一點,那麼隻有一個可能:你沒有在都市生存過。

如同一瓶最低級的人頭馬,對於一個普通的下崗工人來說,那怕想想,也幾乎是一種不可及的奢侈。但是,如果他中了五百萬的大獎呢?

我向來認為,在如今的都市,擁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和中五百萬大獎的概念,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分別,所以在我的朋友們之間,大家都堅持著這種奢侈:誠實。

張狂,在這十幾年裏,我向來認為他是我的朋友;

胡仁說他是二幢鬧市區的四層、總麵積兩千多平方的騎樓的業主;

不必算底層對著步行街的鋪麵價值,就算兩千多平方的住宅麵積吧,在都市裏是什麼概念?一個月至少三兩萬的收入,小公司的CEO也不過如是啊!

但張狂居然告訴我,他之前在靠搬煤氣謀生。

我聽了胡仁那句話以後,隻是靜靜的盯住他的眼睛,胡仁並沒有回避,他向我點了點頭道:“真的,我見過業主資料上的照片。”胡仁從包裏,掏出一迭複印的資料,翻出一張給我,是一份產權證和一張身份證的複印件,上麵赫然是張狂的頭像。

我隻覺得“嘩”一聲,身上的血都衝頭上湧了上來,我無言的翻出張狂留下的地址,奪門而出,胡仁跟在我身後,他在說些什麼,我已經聽不進去也不想再聽了。

但這種憤慨,從我和胡仁在一處“城中村”的路口下了計程車以後,便漸漸的消失,當我在幾條矯健的雜種狗的注目禮下,穿過那浮著一層沾液、沿街牆角堆積各種顏色的發黴的塑料袋的大街,拐過幾個大白天也昏暗無光的轉角之後,我開始有些懷疑胡仁的話的真實性。

問了一下路人手上地址的所在,我轉過一處牆上還殘留著尿液汙垢的轉彎,“士多”的老板告訴我,張狂就住在這幢都市人稱為“農民屋”的五層半小樓的四樓。張狂接了我打上去的電話,欣喜的跑下來開門,在樓下就聽到他飛奔下來的腳步聲裏,洋溢著“有朋自遠方來”的喜悅。

隔著樓下的鐵門,張狂咧開嘴笑著和我打招呼,手忙腳下亂的打開門上那沉重的鐵鎖,我有些氣餒。

按我們老家讓客人走在前麵的習慣,胡仁側著近三百磅的身體,艱難地爬著那狹窄並稱得上峻峭的樓梯,走到二樓轉角,胡仁使勁的跺了跺腳,引來樓下的叫罵:“樓上有病啊!他媽的踏踏踏個屁啊!”

走在我後麵的張狂拍了拍我,示意我側過身子,快步從我身邊擠了上去,在胡仁身後扯動了一條燈繩,桔黃色燈光灑在樓梯上,張狂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裏,這裏沒有感應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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