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局(中)(2 / 2)

我用還能活動的左臂撫了把臉,苦笑著不知說什麼好,看起來,中文底子太好的鬼佬,也不見得是好事,我無奈的對他道:“好吧,我是壞漢,你是好漢。”

誰知他搖了搖頭,無比沮喪地道:“不,我不是漢人,我是鬼佬,我也不是好鬼佬,我在代趙簽字了,我怕承擔責任,想了一會才幫他簽字,我是壞鬼佬。”

在我的堅持下,醫生不得不給我換了夾板。醫院打給莫奇生的電話,其實隻是趙重犀因顱內出血,需做一個手術,不然有危險,必須親友簽字。趙重犀好得倒是比我快,這是個好事,否則我的錢包很難支付在這裏的費用了。

我和趙重犀,就住在莫奇生帶著小花園的兩層小樓裏,每每莫奇生以“壞漢”相稱時,我總諷刺他是個膽小鬼,有車不敢開,反至要去叫出租車。誰知他對在幫趙重犀簽字時的猶豫,一直很自責,卻對有車不敢開這事,不以為然,他說:“我是一個遊泳教練,又不是賽車手,我沒必要拿生命開玩笑。”

住在史東老房子斜對麵的莫奇生,在趙重犀到這的第一天,就認識了托著羅盤來幫史東看房子風水的趙重犀。

當時見趙重犀是個東方人,便向他掉了個“拐子”。

拐子,是解放前中國綠林中人之間,一種極複雜的、講究繁瑣的見麵禮節,也就是莫奇生說的“漿糊中仁見麵是要跳舞的。”行拐子禮的同時,還要伴隨一些江湖切口,所以莫奇生說“要吟詩”。

這個年頭,除了“風緊”、“空子”這此電影上常見的一兩句切口之外,誰還知道這些東西?也就隻有七十多歲的趙重犀還記得這些相對於現在中國人來說,足夠古老的禮節了。

莫奇生從小被一個在六十多年前,不知因為什麼原因來這個國家定居的中國人收為徒弟的,自從他的師父教會他這些以後,每見到東方麵孔的人,他都要嚐試一下,但直至他十幾歲時他師父死了到現在,從沒有一個人對他的拐子禮有反應的,現在遇見到了懂得和他用綠林禮節回禮、用古老的江湖切口答話的趙重犀,並且和他師父生前所教的不差分毫,莫奇生馬上就把趙重犀引為至交了。

那天,曾經當過道士的趙重犀去史東的屋子幫她畫符之後,出了門突然在台階上被絆了一下,作為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就算趙重犀再怎麼修習按他所說法力無邊的道法,但他的身體不可能違反生物規律,一下子滾下台階倒地不起,剛好被起來跑步的莫奇生見到,忙把他送院急救。

聽到這裏,我苦笑道:“趙老哥啊趙老哥,我在國內是有事的,我也不比你對來回機票不放眼裏,你可害苦我了。”

這時,門鈴響了。莫奇生忙出去看是誰來找他,但過了一會,他一臉不解地對我道:“有人找你,他不肯進來。”

我摸不著頭腦的出了門,一走在莫奇生花園那條帶著複古風格一邊通向車庫一邊通向房子的“人”字型小石路時,遠遠便見到小花園外的一個俊朗不群的年青人在向我招手。

他摘下太陽眼鏡,抹了一下筆直的鼻梁的汗珠,薄薄的菱形嘴唇向上彎了彎,很瀟灑的對我笑了笑,一身筆挺的藍色西服裏,淡藍襯衫襯著藍花領帶,很有個性的一個年青人。

在我走近時,他用手搭了個涼棚,眯著那秀氣雙眼很客氣地對我道:“你就是荊洚曉先生吧?”得到我肯定回答後,突然他的眼裏有駭人的寒光一閃而過,他用一種很俏皮的語調,說出一句讓我很震驚的話:“先生曾逼死了在下的師妹,不知還記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