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來去 (下)(1 / 2)

計程車隻能在進潛水隊的路口停下,因為這裏車輛出入都要有通行卡,趙悅盛笑道:“很有七十年代的遺風吧?”我不屑的白了趙悅盛一眼說:“懂個啥?聽說過高尚住宅區沒有?有機會帶你去見識一下,也這麼個樣。”

許工或許遠遠地見我們來了,對樹下的那些棋友不知說了幾句什麼,把棋盤收拾了一下,就站起身來。但我們走近了些,卻啞然失笑起來,他卻不是迎著我們走來,而是朝家屬區走去。趙悅盛忙扯著嗓子喚了他幾聲,許工才停下步子,回頭走了過來。

離潛水隊約莫一公裏之外的水庫長堤上,大約半人高的蒿草,在初冬裏早已枯黃,我們踏落在堤邊枯黃的落葉上,“吱吱”的聲音驚起光禿禿的樹杈上幾隻不識徒遷的老鴉,許工用那被煙熏得發黃的手指,指著一片白茫茫的水麵,對我們道:“這裏,三十二年前是一片墳地。”

許工頓了頓突然問我們道:“對了,你們會不會選擇在這時候來這裏燒烤?”

坐在堤邊,蒿草在風裏,如浪拍在背上,我笑著搖了搖頭,許工苦笑起來,他說:“當然,你們不會,我想,這是常識,唉,但三十年前,偏偏有三個‘老三屆’的高中生在這個時候來這裏燒烤。”

我很有些愕然,坐在這堤邊,我連抽煙的念頭都不敢生的,居然還有人敢在這裏燒烤?這三個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許工望著我點了點頭,歎了一口氣慢慢地道:“沒錯,火一燒起來,就分不清東西南北了,而那天,剛好是水庫達到最高儲水量。”

“到底這三個人,是溺死的還是燒死的?” 趙悅盛盤腿坐在地上,不解地道。

許久沒有聽到許工的回答,轉頭望去,卻見許工倚著堤邊的樹幹,居然坐著打起了盹,嘴邊垂著涎水,這一刻的許工,看上去比平時蒼老了許多。我不忍心叫醒他,朝趙悅盛笑了笑道:“不論燒死還是溺死,總之不外以後就是每年找替死鬼,這個傳說,太沒味道。”

趙悅盛咧嘴想笑,卻叫身邊樹上的老鴉“呀呀”的叫了幾聲,我見他臉上有些變色,便笑道:“就算有什麼怪力亂神,也總得發生在荒郊野外吧?這裏……”話沒說完,卻見趙悅盛前後望了一下,臉上凜然有點驚懼,我順著他的眼光張望,卻見堤下依山種的幾畝水稻剛已收了,最近的村落也離我們起碼七八百米,水庫上一隻船也沒有。

我不禁也有些發冷,許是晚了天涼少加了衣服,盡管沒到舉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但太陽已下山了,天色朦朧裏,那片半人高的蒿草卻又伴著鴉聲搖曳著,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我和趙悅盛跳了起來,對望了一眼,趙悅盛馬上朝尖叫傳來的方向跑去,我隻好跟上,他邊跑邊說:“大約三十五歲,男性,可能受到某種恐嚇……”我習慣性地報出:“約500米;高低角,150;方位角……”

我沒有必要報出方位角,因為那裏正冒起濃煙。趙悅盛大叫道:“起火了,你去把許工叫醒,我去叫人。”蒿草在快速奔跑的我的手上劃出幾道血痕,但我吮兩口血卻又不甚疼痛,便對趙悅盛道:“不對,看情況這火頭小,應該先救火。”

說話間已翻下長堤,我拉住趙悅盛,脫下外衣在水稻田的小水溝裏浸濕,他也跟著做了,我們便衝那方向奔去,突然趙悅盛一聲慘叫,我回頭衝他奔了過來,卻見他一隻腳踩進風幹龜裂的水稻田裏,想必他跑上田埂上滑了腳,誰知我跑到他身邊,他卻驚叫起來道:“快拉我上來!快拉我上來!有人拖著我的腳!”

好不容易把趙悅盛拖上田埂,他驚魂未定地道:“那田裏有人!不,是田底下有人!”

天越來越黑,沒法看得分明,我撿了根樹枝衝他陷進去的地方捅了幾下,他才停止了胡言亂語。但見他這樣,我也有些慌了,便道:“不如還是架了許工走吧。”趙悅盛一言不發,毫不理會我便又衝向剛才冒煙的地方,我望了一眼他方才的陷進去的田埂,那上麵有一塊石板,俯下身子用手摸索了一下凹凸,我打了個哆嗦,可能是剛才快速奔跑出了汗,在風裏生出的寒意吧。我甩了甩頭不再理會那塊“張公某某,考張某氏”的不知何年何月的墓碑,跟著趙悅盛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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