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單達嘲笑自己的愚蠢,竟然被饑餓弄暈了頭腦。他沒坐多久就吃力地站了起來,他要趕緊回到馬路上,以免錯失路過的行人。
雅單達孤零零地走在野草和沙地上,他悲歎路竟是如此的漫長。他的嘴唇幹裂,還有些發腫,腿腳不自覺地顫抖,稍稍碰到一小塊石頭上就會跌到,身體不時向左右搖晃幾下。雅單達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像個可憐的家夥,所以即使身體已很難受到思想的支配,但他的目光裏始終閃耀著堅強的信念。他知道自己還沒有虛弱到要在地上爬的地步,但有時他也會覺得處境很淒涼,欺淩到沒有一個人能與他同甘共苦,甚至在這裏死去,也不會有人知道。
轉了一大圈,雅單達可以隱隱約約看到馬路了,他總想找一根棍子來幫助行走,卻一直沒有發現,於是他就伸開雙臂以保持平衡,他現在走起路來像是踩高撬,一不小心就會摔的摸不到方向,但他腿上的酸痛使他不得不常常要騰出一隻手來撐著腰,挪步前進。他的胃已不是那麼難受,大概已失去饑餓感或暫時休眠了,五髒六腹在不停地翻滾著,肚子裏現在有足夠的空間供他們玩耍,心髒像是一個彈力十足的皮球上下跳動著,腸道恐怕已細的不及一根麻繩,繃的緊緊的,稍微挺一下身子,它就會不情願地被拉伸,有要掙斷的趨向。
雅單達抬起頭來,掃視一遍四周的世界,這是一種讓人心寒的景象,到處都是一樣,除了野地,就是高山,山上光禿禿的,一片荒蕪。死寂的陰暗籠罩著雅單達,他將杯子翻了個底朝上,在嘴巴上著,但卻沒有一滴水。他開始鄭重地審視自己當前所處的環境,難道他會死嗎?會死在這個荒無人煙的禿廢山丘裏?他的身體還很健康,沒有一點疾病。難道是死於饑餓嗎?別開玩笑了,這都什麼年代,吃的喝的,應有盡有,怎麼可能會被餓死,不過別忘了,這也是地震時期,而這裏就是災區,沒人會在這時候帶著食物到處尋找荒野人聲。
雅單達很想痛快地哭上一場,他抽咽著,喉嚨已經幹的沒有一點水份,一想到自己會這樣默默地死去,他就不禁哭出聲來,像個可憐沒人要的孩子,他哭的越來越傷心,直到他大聲喘著氣,想停也停不下來。半個小時後,雅單達擦幹眼淚。好吧,死就死了,反正是人都會死的,大不了死的沒人知道,但將來做為義人還會升入天堂,在那裏能見到自己的父母,親人朋友和維娜,到那時再告訴他們自己發生了什麼。而現在的屍骨在這裏當被人們發現時,會被當成是幾千年前某個倒黴的探險家留於此地的。可還是不懂為什麼要死在這裏,雅單達不甘心,他還年輕,還有很多美好的願望等著去實現,他甚至沒有結過婚,未嚐到做父親的滋味。他不能就這樣被饑餓與疲憊白白糟蹋了,不能這麼快被他所愛的這個世界遺忘,就算死,也要等最後一口力氣用完,最後一次掙紮結束。
骨子裏活著的願望支撐著雅單達繼續蹣跚前行。當他在與死亡買力較勁時,他發現一個原先可能是水溝的地方,現在水已經退到沙土裏去了,但雅單達知道隻要沙子上還留有水的痕跡,下麵就肯定能挖出幹淨的水來,他如拾真寶,喜悅地摔開步子向潮濕的沙土地撲去,他像原始人一樣用手挖了幾下,果然冒出了水,這是他盼望已久的。但水已經被攪混了,必須讓它沉澱一會兒才能變的清靜,短短的幾分鍾,雅單達覺得等了好幾年。最後,他把頭紮進水坑裏,像個饑渴難耐的馬兒一直喝到憋足了氣才肯上來,他打算這一夜就在這度過,起碼這些水足夠補他焦渴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