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沒有生氣,隻是靜靜看著她,眼中似乎有股濃得化不開的暗流在急速旋轉,卷成深深的旋渦,吞沒了所有的思緒。慢慢地,那纖薄的嘴角邊卻浮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接下來這個男人作出了一個讓她驚掉下巴的舉動他脫下了身上的羊皮外袍蓋在了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將她由頭到腳裹了起來。
那羅頓時就愣在了那裏,任由他將自己裹起來抱入了懷中……他的這個舉動實在令她太過震驚,以致腦中瞬間一片空白……耳邊隻聽見那些冰雹啪嗒啪嗒打下來的聲音…那件外袍上有股淡淡的草葉清香,還帶著他溫暖的氣息和溫度,張揚卻有隱約有種奇特的感覺在其中。她恍然好像有種錯覺,竟隱約聽到從他的口中發出了魔咒般的靡靡之音,“傻丫頭,我怎麼……會把你送給別人……”
她真的聽到他說話了嗎?這是他說出來的話嗎?怎麼可能?
這是她的幻覺吧?一定是的。
過了許久,那羅從半夢半醒中漸漸恢複了意識。她拉起了蓋在頭上的外袍一角,發現天已經蒙蒙亮了。雨過天晴,那場忽如其來的冰雹也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晨光微曦,白紗般的薄霧淡去,經過一夜肆虐的草葉上還殘留著晶瑩的雨水,濕潤潤地伸展著,仿佛還縈繞著清新爽潔的潮濕氣息。安歸似乎還沒有醒過來。初升的晨光從他的側麵落下,勾勒出了他精致美好的輪廓,麵龐上籠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優雅又柔美。他的臉上,額頭上,有幾處明顯的淤青,顯然是被冰雹砸出來的。想到了昨夜他那反常的舉動,那羅的心裏微微一動,又是困惑又是不解。她簡直無法相信那是他做出來的舉動。
是因為被她罵了幾句而受到刺激了嗎?還是一時的良心發現?一直以來,她已經習慣了以最大惡意來揣測他的目的。
那羅忽然發現自己還被他抱在懷裏,不覺臉上一熱,趕緊掙脫了他的懷抱。他一下子就驚醒過來,緩緩張開了眼睛。似乎是一時沒有習慣明亮的光線,他的瞳仁在陽光的照射下輕微收縮,冰綠色的眼睛仿佛被染上了一層金橙色,美得令人轉不開目光。
“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不如讓我來猜猜。”他挑眉一笑,故意用尖細的聲音說道,“昨晚他為什麼這麼做呢?是因為被我罵了幾句受了刺激,還是一時良心發現了呢?總之一定是沒安好心!”
那羅的嘴角一陣劇烈抽搐,這個家夥,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他站起了身,順便將那件長袍搭在了馬背上。
“我……”那羅心裏直後悔昨夜自己就這麼睡著了,居然沒趁這個大好機會逃走。
他看了看她,忽然收起了玩笑的口吻,低聲說了一句,“放心吧,我不會把你送給他的。”
她一愣,這句話……難道不是她的幻覺,昨晚他真的說過這句話?
“你是……說真的?”她還是無法相信他,但現在似乎也沒第二條路可走了。
“上馬!”他雙手一攬,將她輕輕鬆鬆抱上了馬背,自己也一躍而上,又換上了那種慣用的口吻,“當然是真的。我怎麼舍得把你送給別人呢?不過,私自逃跑,這還是要受懲罰的。”說到懲罰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捉摸不定的神色。
回到王庭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安歸將那羅送到帳中之後就先離開了。綺絲立刻一臉焦急地來問個究竟,她看上去臉色憔悴眼圈泛青,顯然是一整晚都沒睡好。
那羅見無法再隱瞞,隻好將整件事簡單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