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當他終於拚盡全力將她從流沙中拽了出來,那羅眼中湧出的淚水混著沙塵已迷住了她的視線……安歸絲毫不敢有鬆懈,又帶著她跌跌撞撞跑到了土山丘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他將她推到了角落裏,又下意識地擋在了她的身前,沉聲道,“再忍耐一陣,那羅,等這陣風沙過了就沒事了。”
那羅蜷縮在他身後,默默點了點頭,又動了動嘴唇,很輕很輕地說了聲謝謝。
他麵色柔和地看了她一眼,又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似是在安慰,“那羅,有我在,不用怕……”
從他身上傳來的草葉清香讓那羅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心,甚至也不反感他此刻過於親昵的舉動……這個狹小黑暗的空間仿佛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危險,她似乎隻聽到了彼此沉穩有節奏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撲通……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羅感覺到外麵的風沙聲似乎小了很多。她小心翼翼探出頭,驚喜地發現這陣風沙暴已經過去了。她正想告訴安歸這個消息,卻看到他正閉著眼守在她身前,一臉的疲憊不堪,麵色像是睡著了般寧靜柔和。俊美無雙的容顏上覆了一層沙塵,光滑的左額上還有個血跡凝結不久的傷痕,像是被飛石所傷。
想到剛才他不顧一切抓緊自己的手的情景,她的心裏不禁湧起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複雜情緒,有感動,有疑惑,還有不敢相信……
就在她靠近他想查看一下那個傷口時,他突然睜開了眼睛,接著一伸手就將她攬到了自己的懷裏。那羅猝不及防被他一拽,腳下頓時失去了平衡,順著他的力道就直直地就將他撲倒在了沙地上,構成了一個頗為曖昧的姿勢。
“安歸,你……放手……”她漲紅著臉想要掙紮起身,這樣親密的距離讓她幾乎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他的手牢牢按在她的腰上,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唇邊卻是漾起了一抹戲謔的弧度。
“明明是你把我撲倒的啊,我才是受害者。”他一臉無辜地看著她。
“你你……”那羅無處著力,隻好雙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以免自己和他的距離太過親近,更是引來了對方一陣輕笑。她心裏一緊張,手下不自覺稍稍用了點力。
“哎喲……”他略帶誇張地皺了皺眉,“你可別亂動啊,一定是之前拉你太用力,我懷疑我都受內傷了。”
那羅本來就心懷內疚,聽他這麼一說自然是不敢亂動了。她一臉緋紅的垂下了眼眸,卻沒有留意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狡色。
低下頭時視線所及之處,他的暗金色長發,她的淺茶色發絲,纏綿地交織在了一起,就像是白色的沙漠裏明亮的陽光。
驚人的熠亮,隱隱刺痛了她的眼。
回到匈奴左賢王的領地時,已是半個月之後了。那羅在休息了一段時間後又恢複了往日的生活,平時除了放羊,就是繼續和李陵學習射弩。或許是擯棄了以往的種種雜念,她的射弩水準倒是突飛猛進,幾乎連閉著眼都可以輕易百步穿楊。
小王子提多有時還會來找她玩,但那羅因為上次的事情對安胡閼氏已有了幾分戒心,所以連帶著對他也冷淡了許多。至於那位讓人害怕的左賢王,平日裏她也是盡量能躲則躲,以免生出不必要的是非。
回匈奴之後,安歸似乎也很忙碌,經常和左賢王密談著什麼,自然也沒時間來對付她。在綺絲的陪伴下,她的日子就這麼不鹹不淡地過著。一直到了冬天,從樓蘭傳來了國王駕崩的消息。
得知這個消息的那一刻,那羅首先想到的是遠在長安的那個人。身為王後的嫡長子,新任樓蘭國王之位無疑應該是由他繼承的吧。這麼說來,他就要回樓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