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競選(1 / 2)

一抹夕陽,慢慢攀上西屋的紗窗,似是在偷瞄屋中的人兒。透過紗窗,慢慢悠悠,觸在臉上,落在那厚重的紗布上,似是在輕撫,似是在憐惜。

屋裏很靜,暗沉,慵懶的暖意逐漸喚醒陳江送沉寂的心,他睜開眼睛,輕輕喚了一聲:“兔妮兒……”

屋裏卻是無人,隻有床邊茶幾上零亂地放著換下來的紗布和幾樣不知名的藥。

頭上的紗布告訴他,他還沒死!

想要坐起,卻因力度過猛,腦袋上的創口扯動,痛入腦髓,便又躺了下去,隨之而來的便是如被抽取了骨髓一般的無力感,似乎連喊一聲的力氣也沒有了。

似乎是聽到了屋內的響動,外麵便是一陣碗筷落地聲、凳子翻倒聲,急忙忙跑進來兩人,一男一女,皆已過中年。

那老婦頭發斑白,形容枯槁,麵似核桃,滿是皺紋,年歲看似不小。她撲在床邊,眼睛掃著躺在床上的少年,原本眼中的那一絲驚喜逐漸消失得無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層厚重的愁霜,容貌一瞬間便似又老了十歲。

身後老頭比老婦稍顯年輕,卻也逾半百之數,拍拍老婦的肩膀,以示安慰。

“爹,娘……”

陳江送感到身前有人,使盡力氣才睜開雙眼,看到兩道最為熟悉的身影,低低喚了一聲。

這低聲的呼喚很輕,在老婦和老頭聽來卻如驚雷一般,讓他二人心潮澎湃起來。尤其是那老婦,褶皺的臉上頓時綻開如花般的笑容,閃爍著難以言喻的激動,連眼睛也明亮起來,似乎連那殘陽的餘暉也被比了下去。

這兩人竟是陳江送的爹娘,陳可吉和張得喜!

按理說,陳江送不過八歲,父母無論如何也不會這麼老。原因倒也簡單,陳可吉和張得喜很早就拜堂成親,可吉、得喜,兩人的名字便很吉利討喜,可兩人的前半生並不如意,二人曾有過十幾個孩子,卻都是一出生不滿月便夭折了。

二人倒也不氣餒,直到八年前,陳江送落生。陳江送生下來時的情況並不比他們之前的孩子好,相反,剛落生的陳江送全身黑紫,氣息微弱,不進奶食,隱隱又有夭折之象。

隻是一次巧合,張得喜削果子時不小心割破了手指,包了傷口,便抱著陳江送迷迷糊糊睡著了,直到她被手上的痛楚疼醒,她才發現陳江送竟然在吮吸她手指上的傷口。而這一幕恰巧被來串門的表妹陳可禮瞧見,嚇得她屁滾尿流逃了出去。

陳可吉、張得喜夫婦倆自然也被嚇得不輕,以為兒子是妖怪,有心想給扔了,卻又舍不得。

沒有丟棄,便得以血喂食,而陳江送也不知為何,隻喝張得喜的血,若是以雞鴨等等家畜以及野外禽獸的血喂養都是一滴不喝,即便是陳可吉的血也是無用。

張得喜見不得兒子餓死,便狠狠心,每日以血和奶喂養陳江送。加之兩人小心照看,日夜不眠,皇天不負有心人,陳江送不僅滿月沒死,又順利過了百日、周歲,可僅僅一年,張得喜便似老了幾十歲,比丈夫陳可吉還小五歲的她,看上去竟還要老。

所幸,周歲之後,陳江送便不再飲血,可以如其他孩子一般進食,也如其他孩子一般一年一年成長起來。對於老兩口來說,那可是極其難得的了,自然是把他當成了寶貝,心疼至極。

一個月前,灶台村被劈成兩半,雨停後村民們順著那深溝來到靈岩山中那峽穀底部,裏麵滿目瘡痍,焦黑一片,而當時陳江送和裴淑晨便躺在那焦黑的邊緣,陳江送腦袋上還有個駭人的豁口。

村民們這才救出一息尚存的陳江送和裴淑晨。

被救回的陳江送一直昏迷不醒,已然一月有餘。陳可吉、張得喜老兩口日夜細心照看,時時盼望兒子蘇醒過來,可總不見起色。從來不下山走動的裴玄庭回來後,也來看望過多次,卻也未有良方。

兒子昏迷,老兩口便沒了其他心思,地也不種了,獵也不打了,藥也不采了,家畜也不喂了,連飯也吃不進去,方才他二人正在外間迷迷瞪瞪吃晚飯,隻聽屋內響動,以為兒子醒了,便是碗筷板凳也顧不上,扔在一旁,急忙忙衝了進來。

此時得見兒子醒來,張得喜自是高興不已,卻隻顧著流淚,拉著陳江送的手不知說些什麼。

倒是邊上的丈夫陳可吉還鎮定些,見陳江送氣息平穩,已然性命無憂,打趣道:“你這老婆子,兒子這不活過來了麼,又不是死了,還哭什麼哭?那麼大雷還讓你兒子撿回一條命,應當高興才對!”

“呸呸呸……”張得喜聽丈夫還咒兒子,趕忙啐了幾口,嗔道:“死老頭子,死什麼死?也不嫌晦氣!”卻也收了眼淚,但驚喜之色不減,小聲問兒子道:“兒子,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