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天伯並沒有預料到,從即日起,陳江送便要留在兔兒莊,而且是留在議事廳的後堂,那是掌門裴玄庭的書房,一般人根本無法接近。
他自小誰也不怕,隻怕這個不苟言笑的掌門波波,如這議事廳的所在,他無論如何也不敢亂闖的。
而陳江送也是十分老實,連著四天竟然一步也沒離開過。
五日期限將至,那黑影的手段裴天伯是見過的,若是過了日期,必然沒他好果子吃。
思來想去,便決定想要偷偷溜進去一次,來到議事廳前一看,裴玄庭正在前廳裏與長老們商議將入選的孩子送往無量觀的事宜,一時半會兒完不了。
此時他若進去找陳江送,可不適時宜,他本就與陳江送不合,貿然進去隻會引起懷疑,反倒是打草驚蛇。
這可就讓裴天伯很是著急,想了想,此時能進入後堂,卻又不會被指責的隻有一個人,那便是掌門的獨女裴淑晨!
一想到此,裴天伯便急忙忙奔去裴淑晨的房間,當然裴淑晨自然沒給他好臉色,他卻也隻能舔著臉裝作一副改過自新的模樣,並撒謊告訴裴淑晨,陳江送被關在議事廳後堂,卻非常想念她,想讓她過去陪他玩。
裴淑晨雖靈慧,總歸是個八歲的孩子,這四天她也很是擔憂陳江送,此時聽說陳江送想她,自然是深信不疑,趕忙去了議事廳。
議事廳裏,裴玄庭和幾位長老正敘話,卻見一個小腦袋不住往裏觀瞧,裴玄庭看到是自己女兒,便猜到了七八分,這幾****看得很嚴,絕不讓裴淑晨來議事廳,但一想到女兒的身世總也不忍。
他這個女兒也是不易,出生時娘親難產,差一點一屍兩命,好不容易保住了孩子,誰知裴淑晨一出生不久便沒了呼吸,原本想著過了頭七,母女倆一起下葬,誰知第七天裴淑晨又神奇的活了過來,隻是身體很是虛弱,乃是先天頑疾,滿月之前,幾乎每日都有夭折的可能。
之後,裴淑晨慢慢長大,卻因身體孱弱,無法與其他孩子那般玩耍,伯仲叔季那四個孩子又太頑劣,若不是礙於他掌門的身份,恐怕女兒也不會少受欺負。
因此,裴淑晨自小便是孤獨寂寞,他作為父親自是看在眼裏,疼在心裏,直到陳江送出現,一個身世經曆都與裴淑晨十分相似的孩子。
此刻,看到女兒在前廳外偷偷觀瞧,裴玄庭幹咳了一聲,麵容依舊嚴肅,說道:“兔妮兒,為何在外麵不進來?”
裴淑晨這才走進來,小手捏著衣角不住磨搓,很是緊張,看著父親的嚴肅麵容,有些忐忑,不住往後堂門裏觀瞧,卻見到陳江送此時也趴在後堂門口,露出半張臉來瞧她。踟躕半晌,才怯生生道:“爹爹,江送哥哥他還在後堂麼?”
裴玄庭眼角瞄了一眼後堂門口,見那半個腦袋好似發覺了,受了雷擊一般縮了回去,心裏一陣好笑,麵上卻是威嚴,說道:“他在此處研讀醫書,自然是在的!”
見父親麵色不改,裴淑晨知道想要去看一眼陳江送那是很難的了,卻也不想就此罷手,便大著膽子道:“江送哥哥在後堂已經快有五日了,一步也沒離開過,可見他很是勤勉。可是爹爹,書中有雲: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張而不弛,文武弗能也!是不是該……該讓江送哥哥出來休息休息?”
裴玄庭很是訝異,沒想到女兒為了見一見陳江送竟還給他講起了大道理。有心想妥協,可又想到陳江送身上的重重疑惑,卻又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
邊上大長老裴玄通也是驚訝,看著裴淑晨那副忐忑模樣,笑道:“掌門,兩個孩子終歸還小,隻要不出兔兒莊想來沒事,逼得太緊也未必是好事!”
裴玄通這麼一說,裴玄庭也是就坡下驢,卻還是一副嚴肅麵容說道:“隻須在兔兒莊裏,演武場那邊風大也不許去,更不許鑽狗洞出去!你答不答應?”
這已然是最好的結果了,裴淑晨哪裏不答應,趕忙點頭,向著後堂門口招了招手。
陳江送才畏畏縮縮從裏麵出來,給裴玄庭和幾位長老行了禮,才牽著裴淑晨跑出議事廳。
……
兩人跑出議事廳,一路來到了那熟悉的狗洞旁,卻隻並排靠在牆下,遵照約定,沒有爬出去。
裴淑晨喘了口氣,與陳江送相視一笑,才道:“江送哥哥,這幾天你在後堂悶不悶?”
陳江送卻是搖了搖頭,說道:“那裏有好多醫書,我看都看不過來,有許多藥我聽都沒聽過,看了四五天,我才發現其實有許多藥要比鼠兒果的藥效好許多!”
裴淑晨卻是笑道:“那是自然了,鼠兒果是爹爹專門讓我平時當做水果吃的,其實平日裏我還要吃好多好多的藥,可都好苦好難吃,我寧願隻吃江送哥哥給我采的鼠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