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倒是也聽出了一些端倪。”石強笑著說,“你先說來聽聽。”
“那我就班門弄斧了!”小李調皮地清了清嗓子,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在跟他確認從文革期間從遺址中獲得的白瓷城磚是‘全部’被砸毀,還是‘基本’被砸毀時,他最後給出的答案是‘全部’。”
“那又怎麼樣呢?”石強明知故問。
“在文革那種特殊的混亂年代,誰敢保證被發現的白瓷城磚是真的被一塊不留地‘全部’砸毀了?況且王道金也不是見證人,他怎麼敢說就是‘全部’呢?”小李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種事情,在那個環境下很難確認。”石強回答了小李。
“對。所以我感覺未親身經曆那場浩劫的王道金是根本無法保證白瓷‘全部’被砸毀的。而他麵對你的逼問,卻依然給出了‘全部’的答複。這裏麵我感覺應該有故事。”小李認真地分析道。
“對你的判斷,我基本讚同。”石強點點頭。但是卻又進一步說道:“而且,我感覺他在第一次無意識狀態下自然而然使用的‘基本全部’這個詞,應該更能真實地反映從遺址中發現的殘存城磚的被破壞情況。”
小李有點不解地看著石強,疑惑的問道:“這個詞不是已經被你拆開了使用嗎?而且這兩個詞確實是互相矛盾的啊。你也不是因為這個還跟王道金確認過嗎?”
“哈哈!”石強爽朗的笑了,“咱倆犯了同樣的毛病。”
“哦?什麼毛病啊?”小李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刑偵過程中,我們必須咬文嚼字。但是,當事人的表述,有時候確實可以通過模棱兩可的語言,表達準確無誤的信息。”石強看著小李,很認真地、慢慢地解釋著,生怕說的太繞口而讓小李不理解。
聰明的小李拍了一下腦門,好像頓悟了似得,說道“老石,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
“有兩點。第一,王道金在說的‘基本全部’,是沒有經過他刻意加工的語言,它所含的信息相比在你的追問下仔細思考後加工過的說法,是更為可信的。”
“對!那第二點呢?”石強笑著問道。
“那就是這個詞本身了。”小李繼續說道,“‘基本全部’的意思是,絕大部分都被毀掉了,但是仍然有極其個別的城磚被保存了下來!”
“對!”石強此刻也無比興奮,“最關鍵的就是,你的後半句。應該是有個別城磚還是逃過了那場劫難。甚至最樂觀的一種可能性,就是我們手中的這塊和成為凶器的那塊城磚,就是在當時僥幸逃過劫難的兩塊!”
“老石,我想起來了,當時我們拜訪黃恩澤教授的時候,他就明確說明,位於城牆南門的白瓷城磚沒有因風化而整體脫落的跡象,部分在抗日戰爭中被炮火中脫落的城磚也是支離破碎。而且所有砌到城牆上城磚,不可避免的會在磚體上殘存粘合劑的痕跡。可是,我們掌握的城磚,完整、幹淨,絕對不是從城牆上剝離下來的。”小李想起了一些細節。
“而且,所有正式生產出來的城磚,運到南京前都會進行登記造冊。”石強補充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的手中城磚隻能是因為某種變故,根本就沒有運到南京,甚至一生產出來就直接在磚窯被完整地遺棄了。”小李頓悟,“然後在文革前的考察中被發現,又僥幸逃脫了那場滅頂之災,而是流落到了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