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櫃道:“你找死!你詐騙這兩家的錢財,還敢在此逗留?我勸你趕緊走了。”
機簧客道:“掌櫃的莫怕!這些人傻乎乎,十分好哄。改日我又將他們哄妥帖了,我還讓他們請我喝酒。”
胡掌櫃道:“你莫害我為難。你將銀子丟在我這裏,想要我老命是不是?我又沒害過你?”
機簧客笑道:“放心!放心!我絕不害你為難。”又道:“掌櫃的,我還沒吃飯,先上點酒菜,今晚也在你這裏住,加倍算你店錢就是了。”
胡掌櫃苦著臉道:“還說不害我為難。你躲在我這裏,倘若別人知道了去,告我一個竄謀之罪。我老實本份生意人,名譽丟了事小,如何吃得這個官司?要我陪償損失,我將這破店賣了也賠不起。”
機簧客笑道:“不用你賣店。明早,不犯天光我就走,如何?今晚他們斷然想不到我去而複返。”
胡掌櫃無可耐何,拿了酒菜給他吃,因為廚子收工回家,隻好拿自己吃的剩菜來招待他,這機簧客也不在乎,還要胡掌櫃一塊喝一杯。
胡掌櫃一來不敢得罪他,二來,也覺的這人有趣,便也坐在對首,同他喝起酒來。
機簧客問道:“午時那公子,就是張家的麼?”
胡掌櫃道:“正是張家大公子,名叫張良。”
說到張良,機簧客樂了,道:“這公子猶為傻,萬貫家財也會給他撒盡,他還想買斷我的貨哩。做生意的人,哪個不是愁銷路?有誰會去愁貨源的?”
胡掌櫃道:“你騙了人家二千四百九十八兩也就算了,還要他一柄劍幹什麼?張家如今沒落了,沒有多少家財,你看他那些碎銀,還得同家中的武師們借,那一柄劍,他自己留著耍子,你怎麼張得開口要?”
機簧客呷一口酒道:“我正是看他沒落了,這才要他一柄劍,否則要他劍幹什麼?這種子弟,穿著錦衣,享著玉食,卻還怨天憂人,同人爭強鬥勝。早點窮困,早點成人,他窮的一無所有之後,方才知道什麼是人生在世。”
胡掌櫃道:“我也知道你是俠義之士,專騙無良之輩,不害好人。那張良父親同我也熟,我也是自小看張良長大,這後生,其實也很善良,小時候,見到快要餓死的小貓也哭,並不是窮凶極惡之人,他將你的機筒全都買走,也不是貪婪,隻是怕對頭買了去,對自己不利。你還一些銀子好了。”
機簧客敷延胡掌櫃道:“我理會,我理會!”
吃過飯,胡掌櫃領機簧客去客房睡覺。
然後打開雜物間的鎖,將銀子搬到機簧客房中,慎重地道:“你的銀子,我一厘未動,本來多少,現在就是多少,你明早不犯天光就走。你也須得講些道義,莫害我為難。”
機簧客拿出一百兩,塞給胡掌櫃,笑道:“不害你為難。這一百兩是你的。”
胡掌櫃也不客氣,道:“銀子給不給,隨你,你即給我,我也就收下,隻是你明早不犯天光一定要走,倘若走了的晚了,街上有人看到你從我這裏出去,那我可好了,死也!”
機簧客嗬嗬笑道:“決不會!掌櫃的請放心,四更天我就動身,如何?”然後將胡掌櫃推出房門,他在裏麵關起門來。掌櫃的在外麵聽了半晌,也不知他是不是睡覺,或是擺弄剩下的那隻機簧。反正房中的油燈一直沒有吹熄。
胡掌櫃回房睡覺,有了心思,一夜睡不好,到了臨晨,過來敲機簧客的門,催他動身上路。因為馬上天亮,菜市裏的菜販紛紛到來,人多,眼多,難避眾人耳目。
胡掌櫃正準備敲門,見房門開了一隙,推門進去,見點亮著燈,四袋銀子也還在,人卻不見了。胡掌櫃以為機簧客起來解手,在他房中坐了半晌,不見回來,胡掌櫃便跑到茅房前喊一聲,沒人回應。
胡掌櫃心道:‘糟糕!他又不知哪裏去行騙了,晚上還得來住,銀子還得要我保存,害苦我也。’胡掌櫃沒辦法,繼續替他保管銀子,將房中的銀子提到雜物間,重新鎖上。
清晨,韓總管打開馮家大門,就見一個四方臉漢子站在馮家宅門外。
韓總管見這漢子打著綁腿,四方臉堂,神色疑靜,自己看著他,他也看著自己。如果是往常,韓總管早就喝斥起來,現在馮家挫了威風,韓總管待人也客氣多了。於是好聲問道:“請問!你可是找人?”
那人道:“在下販賣的是致寶,久聞馮家財大,隻有大財主能買得起我這寶物,是以來問上一問。”